第302章 熊團

　　“大家應該都知道，領主的村子控制著近300平方公裏的區域，每個村的村長由領主的封臣擔任。他們不僅要保衛家園，還要向領主提供士兵。這些士兵大多是村長的子侄兄弟，還有養子。”
　　戰熊傭兵面面相覷，維克多忍不住笑道：“我當初給妳們找老婆的時候，順帶著妳們也有了養子養女，這些小家夥都成了我的小侍從。不過，大多數情況下，村長只收養孩子不收女人，除非那個女人特別漂亮。”
　　“妳們這些家夥現在都不止壹個女人……納爾森除外！”
　　格魯大嚷道：“也快了！琳達正在張羅這個事！納爾森經常在外面花錢偷腥，琳達心疼錢，準備給他找幾個免費的！”
　　“混蛋！”
　　“哈！哈！哈！”
　　納爾森舉起木杯朝擠眉弄眼的格魯丟了過去，他惱羞成怒的模樣引發了眾人的爆笑，維克多也不禁莞爾，等大家消停了下來，才繼續說道：“封臣的孩子到了五歲，父母便會在流民或者自由民的子女當中挑選同齡孩子作為養子養女。”
　　“這個我們知道。”老傭兵肯特接口道：“流民父母養不活的孩子，要麽丟在教會的貧濟院，要麽交給封臣家庭收養。如果孩子被封臣老爺看中了，他們還能得到壹筆勸金。有些人販子專門靠這個發財。但是，我聽說賣給封臣老爺的孩子過的都不錯。”
　　拐賣人口是教會嚴厲禁止的罪行，人販子只要被抓住，必受絞刑。不過，貴族和封臣特別熱衷於勸金收養，大貴族收養小家族的子嗣，封臣收養普通人的兒女。小男爵當初就被索菲婭勸金收養，先是作為她的養子侍從，最後又成了她的丈夫。
　　養子變丈夫！
　　維克多眼中的奇葩關系卻是很普遍現象，他晃了晃腦袋，說道：“我們今天只談約克家族的封臣養子，不談其他！”戰熊傭兵們聚精會神，他們那裏知道自家大人正轉著古怪的念頭。
　　“封臣的養子養女倍受關愛，他們與封臣的親生兒女同吃，同住，同浴，同眠，接受同樣的教育和武技訓練。”
　　納爾森探頭驚呼道：“大人，這不是您說的侍從嗎？”
　　“是扈從，不是侍從。封臣的兒女都是自由民的身份，沒資格擁有侍從。當然，扈從和侍從的本質壹樣。”
　　“有錢的村長會盡量多收養壹些孩子，他們往往需要壹間能夠容納幾十個人的大餐廳。村長家庭對養子視如己出，這些男孩既是親子的扈從，也是彼此的兄弟。不！他們之間關系比血脈兄弟還有緊密。”維克多笑著說道：“親子和養子同齡，又睡在壹間屋裏，這可比親兄弟還要親密。事實上，親兄弟經常帶著各自的扈從兄弟打群架。”
　　格魯大聲贊道：“這樣好。都是壹群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很貼切的形容。”維克多點點頭，說道：“到了8歲，他們開始接受基礎的武技和戰術訓練。12歲的時候，他們參加第壹次狩獵活動，如果表現的好，村長的親子便能被騎士選為侍從，他和他的扈從兄弟壹同搬進騎士的莊園，接受正規的侍從教育，包括服用強健體魄的藥劑，學習更高明的武技和戰術。”
　　“騎士侍從15歲的時候有資格參加約克家族舉辦的比武大會，只要取得好名次，便能帶著自己的扈從加入獠牙軍團的預備隊。然後，他們要和其他預備隊員壹道，接受為期三年的嚴格訓練。例如，全副武裝，背負沈重的行李長途奔襲，熟練掌握各類武器的運用技巧，出色地完成各種戰術演練。只有那些能夠經受種種嚴峻考驗的人，才能最終成為獠牙軍團的士兵。”
　　“對約克家族的子民而言，成為獠牙軍團的士兵是莫大的榮耀。雖然他們沒有酬勞，但只要服役二十五年就能為家庭增加80畝的封田。”
　　“獠牙軍團的士兵有權選擇壹名扈從作為他的輔兵，輔兵壹般由扈從輪流擔任，其他的扈從回歸家庭，結婚生子，幫助養父母保衛村落。他們可都是獠牙預備隊的精銳戰士。如果軍團士兵不幸陣亡，輔兵將接替其位置。這就是獠牙軍團能夠迅速補充兵力的原因，而養父母家庭也得以保留80畝的封田。”
　　“獠牙士兵在服役期間要接受戰術指揮訓練，熟悉約克家族的手令、旗令、號令、鼓令，他們非常擅長協助騎士作戰，也能和同僚結成小隊，應付不同的敵人。兩人配合、三人配合、二十人配合，最多是兩百人協同作戰。這對他們來說不是難事，因為他們從小就耳濡目染。”維克多頓了頓，說道：“軍團士兵每年有五個月探親假，在休假期間，扈從輔兵將接替他的崗位，而他本人也會把軍團的新戰法教給其他扈從和家庭成員。約克家族向來鼓勵士兵這麽做。”
　　“到了43歲，士兵可以選擇退役。此時他和他的扈從都能獲得領民身份，也有了各自的家庭和子女。軍團士兵必須擔負起教育孩子的責任。有些孩子會成為封臣家庭的養子，重復父輩的道路。”
　　納爾森咽了口唾沫，說道：“五歲啟蒙，八歲訓練，十五歲學習獠牙戰法，軍團服役二十五年，難怪獠牙軍團是精銳中的精銳。”
　　“沒這麽簡單啊！”
　　維克多嘆了口氣，說道：“他們不單是精銳士兵，還是約克家族的士官、指揮官、教官。他們把學到的戰法、戰術、指令傳給自己的家庭成員，約克家族的在冊子民都掌握獠牙軍團的指揮口令。”
　　“我們試想壹下，當豺狼人族群襲擊壹個偏僻村落的時候，村長立刻就能組織民兵保衛家園，他的扈從就是他的副手，他的兄弟、兒子、侄子將帶領各自的扈從組成壹支支作戰小隊，按照獠牙軍團的戰法與豺狼人周旋，或者剿殺敵人、或者固守待援，或者組織突圍，不管村長做出那種選擇，民兵小隊都不會手足無措，他們從小就知道該怎麽配合，又該如何對付豺狼人。”
　　巴裏特接口道：“壹脈相承的戰法、戰術、指令，哪怕他們不認識，只有是約克家族的子民就能相互配合。”
　　“的確如此。”維克多點頭笑道：“如果約克家族的商隊恰巧路過，他們憑號角聲相互溝通，約定戰術打法，合作殲敵。打完之後，大家再坐下來暢飲美酒，聊壹聊彼此在軍團中的關系。”維克多又對巴裏特說道：“比爾村長能夠率領妳們作戰，全靠他的扈從兄弟。他們從小壹塊長大，壹個眼神壹個手勢就能明白對方的意圖。”
　　“獠牙軍團的士兵和他的扈從完全可以組織壹隊人馬協同作戰。”
　　“養子制度形成最基本的作戰小隊，而獠牙軍團把家族的領主、騎士、子民聯系在了壹起，最終形成聚散靈活的狼群。”
　　格魯恍然大悟：“我說約克家族的軍隊怎麽和蟻人拼的那麽兇。原來他們是在援助自己的兄弟啊！”
　　維克多沈默片刻，嘆道：“那天，我根本不相信妮可的扈從能把10000名士兵分成100個作戰小隊，現在我信了。”
　　“這是壹支有信念的軍隊，他們與親人並肩，為家族而戰。我們的步兵方陣才是散兵。”
　　納爾森不服氣的道：“大人，步兵方陣怎麽是散兵？他們軍容整齊，肩並肩……”
　　“靠匕首維系的整齊！”巴裏特看了納爾森壹眼，冷冷的道：“散兵才需要殘酷的軍紀，但我認為就算有軍紀，他們該崩潰還是會崩潰。”
　　“三成。”維克多笑了笑，說道：“死傷超過三成，什麽軍紀都不管用了。”
　　戰熊傭兵個個表情凝重，會議室內鴉雀無聲。納爾森左右看了看，澀聲道：“大人，我以為您是嚇唬那些小子的……”維克多默默無語，納爾森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單膝跪地，鄭重的道：“尊貴的主人，我以封臣的身份向您建言，自相殘殺違反後背權利，這將徹底瓦解家族的軍隊。”
　　維克多扶起納爾森，沈聲問道：“要是有人因為怯戰導致傭兵團任務失敗，害死了戰友，妳們怎麽處理他？”
　　“沒收他的武器，扒掉他的戰靴，膽小鬼必須光腳滾蛋！”壹個老傭兵叫嚷道。
　　“光腳是很嚴厲的懲罰嗎？”
　　“我們寧可死也不願意光腳！”納爾森拍著自己的肩背，說道：“大人，我們穿上戰靴就不再是普通人。既然當了傭兵，難免會有死傷，我們唯壹能依靠的是同伴的後背。我們發過誓要保護彼此的後背，不管他是不是懦夫。”
　　“那他要是害死壹千人呢？”
　　納爾森楞了半天，喃喃道：“這怎麽……”
　　“妳想說這怎麽可能？”維克多站起身，雙手撐住桌子，“領主也有壹條法則，絕不讓手下執行必死的任務。我做到了。”
　　“蟻人進攻山丘營地，我抵抗到最後。因為我比妳們所有人都強大！”戰熊傭兵面現慚色，維克多話音壹轉，又道：“可我需要妳們！”
　　“幾個月前，我和多鐸王國的內古斯子爵交過手。那是壹位強大的超凡騎士，我相信他能輕易殺死任何壹只豺狼人，而豺狼人根本傷不到他。”維克多繼續說道：“北境有數千只豺狼人。內古斯騎士壹個人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殺光它們？”
　　格魯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五年？”
　　“五年？五百年他都殺不光。除非他先把那些豺狼人都閹掉。”
　　眾人哄堂大笑，維克多卻道：“有了軍隊就不壹樣了……內古斯子爵只要帶領1000士兵，最多三年就能徹底肅清豺狼人！”
　　“騎士需要士兵，就像士兵需要騎士！”
　　“蟻人會戰，約克家族的騎士沖在了最前面，獠牙軍團的戰士拼死追隨。他們深知騎士主君全部戰死，家族將遭受毀滅性的打擊。沒有家族，士兵將失去榮耀，失去家園，失去地位，失去財富。”明銳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的臉龐，維克多緩緩道：“如同傭兵失去戰靴。”
　　“脫掉戰靴容易，肩負家族的希望卻很困難。我們蘭德爾家族沒有騎士，沒有獠牙軍團，那怎麽辦？丟掉家族，丟掉領地，繼續做壹個卑微的傭兵？”
　　“絕不！”
　　戰熊傭兵吼聲如雷，震的壁爐裏的火苗壹陣晃動。維克多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幾百個人抗不起壹個家族，那就幾千個人抗，幾萬個人抗。我們要招募更多的軍隊，保衛蘭德爾領！大軍團勢在必行！在坐的每壹個人將來都要統領數百名士兵。”
　　“誓為大人效死！”眾人起身喊道。維克多回到主位，擡手示意大家入座，說道：“我提出方陣戰術是壹個錯誤，因為我根本就沒考慮清楚戰術假想敵是誰，這就好像我鍛造了壹把屠龍劍，卻找不到巨龍……那麽蘭德爾家族軍隊應該如何建設？”
　　納爾森咂了咂嘴，說道：“要不，我們模仿獠牙軍團？”
　　維克多沈吟片刻，搖頭道：“狼群戰術是領主通用的戰法，它靈活多變，機動性強，補給壓力小，容錯率高，即使戰況不利也不至於全軍覆沒，但它缺乏攻堅能力。我們人類在獸人戰爭中節節敗退就說明這壹點。”他又苦笑道：“而且，狼群戰術主要圍繞騎士來打，我們缺的就是高端武力。”
　　維克多的話半真半假，煉金龍蜥的戰鬥力足以媲美大騎士，到了必要的時候就得拿出來用，沒什麽好顧慮的。然而，傳統戰法唾手可得，維克多根本不稀罕，只要他開口，約克家族馬上就會安排教官，幫他訓練軍隊。
　　蘭德爾家族壹旦使用獠牙軍團的指揮口令，將成為約克家族事實上的附庸。
　　維克多對此持無所謂的態度，反正蘭德爾家族現在是王室的附庸，每年還要上繳2萬金索爾的稅金，真要做了約克家族的附庸，這筆錢還能省下來。然而，西爾維婭根本不提這件事情，她表面上對大軍團戰略不支持也不反對，暗地裏卻饒有興趣。約克家族以技術共享的名義，把士兵訓練方法和各類鍛體藥劑配方都送給了維克多，唯獨沒有指揮口令和小隊戰術配合的內容。
　　教會也在幹同樣的事情，培羅主教為米勒神父配備了壹個牧師助手和十位聖武士，其中壹名老聖武士有事沒事就跑到訓練場，觀摩步兵方陣演練，他還常常指導士兵運用長矛的技巧。
　　其中的緣故，維克多了然於心。事實證明，狼群戰術不能幫助人類軍隊打敗獸人，而大軍團戰略的實現已經具備了客觀條件，溪流水庫和新農牧體系可以解決人口和糧食補給的問題。
　　約克家族和教會都期待大軍團開花結果。維克多甚至相信岡比斯的各大勢力也在琢磨新戰法。
　　誰的軍事技術領先壹步，誰就能在競爭中獲得優勢。在這種情況下，維克多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大軍團戰略，他現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這些傭兵。
　　戰熊傭兵的骨幹在會議室裏交頭接耳，爭論不休，過了好久，巴裏特才站起來說道：“大人，我認為不能全盤否定步兵方陣的思路，這只是壹種戰術，對付魚人、豺狼人和地精還是很好用的。至於半人馬和食人魔之類的大型怪物，我們沒有碰過，提不出什麽有用的意見。”
　　“不過，當務之急不是確定戰術打法，而是要解決軍隊編制，後勤補給，指揮方法，獎懲措施等等問題。”
　　維克多摸了摸下巴，說道：“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妳有什麽建議嗎？”
　　巴裏特默然垂首，無奈的道：“大人，我現在壹點頭緒都沒有。”
　　“要我說，根本就不用考慮這麽多！”納爾森大聲道：“大人，我們都是傭兵出身，沒有騎士，還不是壹樣活下來了。大軍團不就是人多嗎？那我們幹脆組建幾個800人的傭兵團好了。”
　　“然後呢？”維克多擡了壹下眼皮，有氣無力的問道。
　　“實戰！”納爾森昂首挺胸地答道：“打著打著問題就來了，打著打著問題就解決了。不就是死人嗎？當傭兵那有不死人的？”
　　紙上談兵不如酣暢淋漓的壹戰！
　　維克多好似醍醐灌頂，大笑道：“說的好！不輸怎麽會贏？我們輸得起就贏得了！”
　　納爾森興奮的道：“大人，我們打誰？”
　　“打誰都沒妳的份。”
　　維克多說道：“我們組建兩支軍隊，壹支是傳統的護衛隊，負責保衛領地。另壹支是大型傭兵團，專門幫助各地領主解決難題。”看了壹眼蔫了吧唧的納爾森，維克多又道：“就叫熊團。納爾森勛爵擔任大團長……妳先別激動，是名義上的。”
　　“頭，妳先拿魚人過過癮，以後會有機會的……哈哈！”
　　“納爾森小子幹瞪眼了。”
　　眾人紛紛調侃納爾森，巴裏特率先站起來說道：“大人，讓我來組建熊團吧。其他老夥計都能接替我的工作。”
　　維克多想了想，便應允了下來：“也好。我給妳2萬金索爾的資金，配50名精銳射手，15名精銳戰士，20個工匠，妳還可以挑選5個戰熊傭兵和25名家族護衛。另外，水銀會給予情報支持，至於人員招募和物資補給就靠妳自己解決了。”
　　“大人，放心。這些都是我的老本行。”巴裏特自信的笑了笑，又問道：“大人，我們第壹個目標是那？”
　　維克多思索片刻，緩緩說道：“熊團是為了練兵，山地、森林、平原，各種地形都要嘗試壹下……那就先去沃頓草原碰壹碰豺狼人吧。那個地方人去少了還真不行，非常適合大傭兵團作戰。”
　　“必不負大人所托。”巴裏特鞠躬行禮。維克多還想再叮囑兩句，壹只煉金烏鴉從窗外飛了進來，撲扇著翅膀，落在了桌上。
　　維克多解下烏鴉腿上的信箋，上面寫到：我們找到了半龍人部族，伊莫森求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