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以退為進

　　看著白甲蟻族雌性順著青石臺階壹步壹步地登上金子塔，哈瑞娜達克和圖門等幾位大巫醫心裏都是五味雜陳。
　　這就是傳說中不死的竊靈者，本身沒有形體，可以降臨在任何壹只蟻人的身上，也是亞述人長久以來的噩夢。但他們已經從貝爾蒂娜的口中了解到不死者原來就是亞述文明的開創者、萬靈之境的奠基人、帝國的第壹任女王安潔莉娜。亞述巫王世代相傳的神器“安潔莉娜之悲慟”就用她名字命名。
　　可以說，沒有安潔莉娜女王就不會有亞述帝國，亞述子民應當懷念她才對。然而，帝國的初代女王早已變成了以亞述人為食的可怕怪物。長久以來，被蟻群殺死的亞述人不計其數，更可恨的是受害者的靈還要遭受不死者的吞噬或扭曲。如今，親眼看到亞述帝國的初代女王，亞述巫醫們都高興不起來，只有痛恨和畏懼。
　　哈瑞娜達克甚至懷疑在漫長的歷史中，亞述帝國不止消亡壹次，每壹次消亡再重建恐怕都是初代女皇壹手策劃的。
　　蟻人女皇的化身爬上到金字塔頂端的平臺，看都不看亞述巫醫壹眼，祂的目光環視蘭德爾探險隊眾人，只在戴恩牧師的身上流連了壹小會。
　　這時，貝爾蒂娜開開心心地迎上去，在蟻人女皇的跟前揚起小臉蛋，撒嬌般地問道：“安潔莉娜老師是妳嗎？妳來看我，我好高興啊。妳能不能答應貝爾壹個請求，讓蟻群放過這裏的亞述人好不好？”
　　伊莫森的心瞬間拎了起來，皮膚上都泛起了壹粒粒雞皮疙瘩。
　　在巫師看來，蟻人女皇是不折不扣的邪神，祂的想法難以測度，根本不會受到貝爾的精神魅惑天賦影響。自己寶貝女兒距離蟻人女皇太近，盡管她剛剛法術演示堪稱驚艷，可她的身體依然脆弱，蟻人女皇附身的白甲蟻族只用壹根手指頭就能戳死她。
　　卡裏古拉沒有感知到蟻人女皇對貝爾蒂娜的惡意，但他還是效仿納爾森，把心靈力量投射到白甲蟻人的身上，只要對方稍有異動，哪怕產生傷害貝爾蒂娜的想法，兩位頂尖的兇暴戰士就會提前對它發動攻擊，將貝爾解救回來。
　　掌握心靈之觸的兇暴戰士很少會遇到措手不及的情形，他們總是可以先發制人。這方面，維克多也比不上阿卡和納爾森，但他能做到後發先至。
　　蟻人女皇全然不在意蘭德爾家族的成員對自己劍拔弩張。既然怒風劍聖在這裏，祂派過來的這支高等蟻族，包括戰爭蟻王陶爾米諾斯和祂自己在內都很難安全脫身。可如果雙方真的打起來，死的也只是祂臨時占據的化身而已，對目前局勢沒有任何影響。
　　反正，現在的局勢就如同祂的心情——糟糕透頂，已經不能更糟了。
　　蟻人女皇這些天壹直在思考自己的計劃為什麽失敗，問題究竟出在哪裏？祂原本是想把神器“安潔莉娜之悲慟”融入貝爾蒂娜的靈魂，再喚醒天選者真正的力量和人格，將自己和天選者綁定在壹起。亞述女王貝爾蒂娜和蟻人女皇安潔莉娜，天選者和不死者將形成壹種以法則力量為基礎，超越利益和情感的緊密關系。
　　這樣壹來，憑借天選者的力量再加上自己掌握的知識、秘聞，又有亞述帝國和蟻人軍團可供調遣，蟻人女皇堅信謀取光輝之主的目標終將實現，自己登上天使神位，獲得永恒指日可待。
　　七號煉金塔主竊取太陽精靈的位格，雖然力量強橫，但他同時面對天選者和蟻人女皇就沒什麽勝算。至於這個時代的至高元素使西爾維婭可能是個大麻煩，不過，蟻人女皇總有辦法應付她。最簡單的方法是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至高元素使回歸世界本源，再去對付光輝教會也不遲。
　　問題其實出在貝爾蒂娜身上，蟻人女皇怎麽也沒想到本應沒有自我意識的光輝之主竟然在關鍵時刻阻止貝爾蒂娜融合“安潔莉娜之悲慟”，導致自己的計劃功虧壹簣。
　　現在，貝爾蒂娜非但沒能覺醒天選者的力量和人格，對蟻人女皇至關重要的神器“安潔莉娜之悲慟”又落入了蘭德爾殿下的手中，偏偏他還是個太陽精靈，想用武力從他手裏奪回神器，幾乎不可能成功。
　　時光如無情的河水，在漫長的歲月沖刷下，蟻人女皇的心靈就像無底深淵般不可測度，即便遭受了讓絕大數人都會壹蹶不振的打擊，祂的情緒也沒有半點起伏，擡起前肢，在眾人敵視的目光中，撫上貝爾蒂娜的頭頂，淡淡說道：“妳剛剛的表現很出色，我可以答應妳的請求，準許這些亞述人遷徙到別處。不過，妳也得答應我，學會兩個超魔技巧。”
　　蟻人女皇使用古代煉金帝國的通用語同貝爾蒂娜說話，在場的人當中，只有維克多、貝爾蒂娜和煉金生物梅雯掌握這門語言。其余的人都聽不懂，伊莫森巫師例外。
　　他對著自己的女兒，急切地喊道。“貝爾，別答應祂的條件！我們不能限制祂，祂的承諾就沒有用，祂要教妳的超魔技巧可能是個陷阱……”
　　維克多擡起手掌，制止伊莫森巫師繼續表達意見。其實伊莫森說得沒錯，在找出正確的方法之前，蟻人女皇是壹位殺不死的邪神，貝爾蒂娜沒有制裁祂的有效手段，那麽祂隨時都可以推翻自己的承諾。維克多也不認為，壹個活躍了兩萬多年的鬼魂會因為貝爾蒂娜活潑可愛，為了讓她高興而違逆自身的意願。
　　蟻人女皇放過亞述後裔的關鍵在於他們本身。亞述後裔有幾十萬人，並非所有人都能飲用不老泉，但那些有地位、有實力的亞述武士肯定能享用不老泉。如今，哈瑞娜達克手下的精銳武士已超過8萬人，而且每個亞述武士的血脈力量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其中不乏戰鬥經驗豐富，又恢復了青春形貌的老年武士。
　　這是壹股非常強大的力量，蟻人女皇想消滅他們，蟻群勢必要付出重大代價。如果付出代價卻沒有回報，且不能達成自己的目標，蟻人女皇又何必盯著幾十萬亞述後裔不肯放手？
　　伊莫森的眼界、格局終究還是差了壹些，根本沒弄清楚狀況。
　　亞述後裔現在是壹支獨立的勢力，不能作為雙方博弈的籌碼。何況，貝爾蒂娜被困在萬靈之境那麽長時間，蟻人女皇該動的手腳肯定動過了，既然祂已經輸給了米勒神父，再拿出兩種超魔技巧，難道就能控制貝爾蒂娜？
　　當然，這種層次的博弈原本就不是伊莫森等人能夠參與的。
　　維克多大致了解蟻人女皇的意圖。祂用戰爭蟻王陶爾米諾斯向自己展示實力，維克多則指導貝爾蒂娜擊敗戰爭蟻王。借此告訴蟻人女皇，即便他不是法師，不懂法術，但掌握的法則原理也可以教導貝爾蒂娜這個天選者。
　　沒錯，貝爾蒂娜目前還是壹顆幼苗，但她有足夠的潛力，在不遠的將來，有資格參與怒風劍聖、神靈騎士、神眷者和蟻人女皇這種層次的博弈。天選者貝爾蒂娜的態度能決定許多事情的走向。她所渴望的知識和力量，維克多也可以給她，不用勞煩來自古代煉金帝國的大法師安潔莉娜。
　　蟻人女皇原意是向維克多示威，維克多卻另辟蹊蹺，反過來用天選者貝爾蒂娜向蟻人女皇示威。
　　天選者和誰親近，天平就會向誰傾斜。
　　懵懵懂懂的貝爾蒂娜現在還不能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但天選者對法則力量的渴望是天性，所謂的情感羈絆對今後的貝爾蒂娜太過淺薄。維克多和蟻人女皇的競爭從向貝爾傳授法則奧秘開始。
　　“貝爾，妳剛剛應用混亂之觸的方式很精彩。我再傳授兩種實用的超魔技巧給妳。”蟻人女皇說道：“壹種是急速冷卻，犧牲兩次混亂之觸的施法序列，取消施法間隔，能夠連續兩次瞬發混亂之觸，沒有施法冷卻時間；另壹種超魔技巧是集合施法，犧牲壹次急速冷卻，將把兩次瞬發混亂之觸集合成壹次施法，提升混亂之觸的法術強度。”
　　“急速冷卻和集合施法本身並沒有次數限制，妳可以連續瞬發兩次、三次、四次，也可以把兩個、三個、四個混亂之觸集合成壹次施法。”
　　維克多聽了之後，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已經傻眼了。這兩種超魔技巧的實用價值無需多言，重點在於沒有深厚的法術學識積累根本不可能研究出超魔技巧。這是蟻人女皇的先天優勢，維克多就是想破腦袋也沒辦法指導貝爾蒂娜學習超魔技巧。而且，這僅僅是煉金帝國法術理論的冰山壹角，誰知道，蟻人女皇究竟掌握多少寶貴之極的法術知識？
　　貝爾蒂娜咬著手指頭，皺起小眉毛，哼哼唧唧地說道：“好像很難的樣子……安潔莉娜老師，是不是我學會了超魔技巧，妳就放過亞述帝國的後裔？”
　　蟻人女皇微微笑道：“我的學生，只要妳完成了我布置的這些功課，我就同意妳的請求。”
　　貝爾蒂娜回過頭，眼巴巴地看著維克多，臉上是壹副很為難的表情。
　　還不錯，知道要先征得我的同意……維克多對貝爾蒂娜的表現很是滿意，開口問道：“女皇陛下，請問貝爾蒂娜需要多長時間學習妳傳授給她的超魔技巧？”
　　蟻人女皇的目光轉向維克多，反問道：“我可以壹直教導貝爾蒂娜，蘭德爾殿下對此是否有異議？”
　　維克多沈吟片刻，又問道：“我想了解，陛下對蟻人軍團有什麽安排？”
　　蟻人女皇回答了維克多的問題，說道：“我正準備派遣蟻人軍團前往無盡森林東邊的大草原築巢，會由陶爾米諾斯指揮，包括8只蟻後，共計50萬蟻人。將來，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把整個蟻群都遷過去，幫助人類國度抵抗深淵惡魔的入侵。”
　　蟻人女皇在抵近人類國度的橡樹草原築巢，可以是幫助維克多抵抗惡魔入侵者，也可以穿越蜥蜴沼澤，向人類國度發動全面戰爭。
　　這取決於維克多是否願意同祂合作，而合作的前提是交出那枚元素符文水晶——“安潔莉娜之悲慟”。
　　維克多預料到蟻人女皇會拿整個人類國度來威脅他，但親耳聽到對方承認這壹點，他的心情還是無比沈重。不過，這同時也說明，“安潔莉娜之悲慟”關乎蟻人女皇的生死存亡，祂已經被逼入死角，不惜和人類國度血戰到底。
　　長長地吐了口氣，維克多神情淡然地點點頭，說道：“好吧，我同意合作。”
　　蟻人女皇俯首，對維克多優雅施禮，說道：“我向妳保證，合作是明智的選擇。可是，蘭德爾殿下要拿出誠意才行啊。”
　　維克多從兜裏取出神器水晶，晃了晃，讓蟻人女皇看清楚，又把水晶收回兜裏，隨手將“裂魂”和“幽影”兩把超凡武器拋到蟻人女皇的面前。
　　通體黝黑的刺矛和短梭被無形的靈能力場接住，蟻人女皇贊嘆道：“用薩隆魔鐵和瑟銀打造的超凡兵刃在殿下的手中不亞於神器，甚至可以擊殺黑血主宰……我的戰爭蟻王當然也不堪壹擊。可我想提醒殿下，這點誠意遠遠不夠。”
　　交出“裂魂”和“幽影”，維克多的戰鬥力大幅降低，想殺死戰爭蟻王陶爾米諾斯都變得有難度了。可是，蟻人女皇並不在乎戰爭蟻王的生死，如果維克多肯把神器水晶拿出來，祂願意制造更多的戰爭蟻王，讓維克多殺個痛快。
　　即便維克多手裏沒有超凡兵器，蟻人女皇想留下他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更不要說從他的手裏奪回“安潔莉娜之悲慟”。
　　維克多點點頭，果斷說道：“好！我現在就去妳的蟻巢做客，請陛下把我的隨從和貝爾蒂娜都帶過來，我們就在亞速爾塔神廟頂端的煉金塔會面，然後我要看到妳的誠意……”
　　說著，維克多身影模糊，消失在金字塔的頂部。
　　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蟻人女皇徒有龐大的蟻群，卻拿維克多沒有什麽好辦法。
　　現在，維克多帶走“安潔莉娜之悲慟”，蟻人女皇壹刻都不想在耽擱，轉頭用亞述語對哈瑞娜達克和幾個大巫醫說道：“從現在開始，妳們不可以再取用不老泉，我要把這裏的不老泉留給秘境之外的亞述野人……妳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