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賭局（下）

　　領主在比武大會上公開下註既是壹種娛樂也是對參賽者的支持，參賽者無論輸贏都能從支持者的賭金中獲得4成收益，這筆錢將作為他們經營領地的啟動資金，賭贏的壹方根據出資比例分配剩下的獎金。如果領主想要招攬某位選手，那不妨多下壹點賭金，以示誠意。
　　約克公爵同時賭兩位選手獲勝，表明約克家族要將兩人收入囊中，約克家族的附庸領主可以自行下註。
　　按照慣例，客人的賭金不應該超過主人的賭金，否則就有搶人嫌疑。威廉姆斯雖然代表岡比斯王室，但也不能喧賓奪主。
　　外國使節議論紛紛，岡比斯領主的代表們眼神閃爍，沈默不語，人馬丘陵的貴族對大公怒目而視。
　　“這是逼著站隊了？西爾維婭要是在，威廉姆斯肯定不敢這麽做。”索菲婭饒有興趣地說道：“凱特琳娜該怎麽辦呢？同時追加兩名選手的賭金未免有損約克家族的體面。”
　　觀禮臺上，身穿公爵夫人禮服的凱特琳娜長身而起，脆生生的道：“既然威廉姆斯大公看好約爾恩，如果沒人和殿下對賭豈不是很無趣？我拿出5000金索爾，賭詹姆獲勝！”
　　維克多若有所思地望著觀眾席上的羅蘭公主，思索片刻，對索菲婭悄聲說道：“親愛的，請妳以溫布爾頓侯爵的身份賭詹姆獲勝，下註10000金索爾。”
　　“休想逼我站隊。”索菲婭不悅地瞪了維克多壹眼，把手從他的掌中抽了出來。
　　“我賭約爾恩贏，妳不敢賭詹姆獲勝，那就是認輸了？”維克多笑吟吟地說道：“按照約定，妳輸了要為我做壹件事情，我現在要求妳下註10000金索爾，賭詹姆獲勝。如果妳不認輸，那就下註賭詹姆獲勝。如果妳既不認輸又不下註，別人只會當妳是蘭德爾子爵夫人，而不是溫布爾頓侯爵。”
　　索菲婭怔怔地看著維克多，噗嗤壹笑，搖頭道：“妳在和我耍無賴……好，我就看看妳到底要幹什麽。”
　　維克多無聲地笑了笑，招手示意獨眼龍格魯過來，在他的耳邊吩咐了幾句，格魯連連點頭，走到觀禮臺的前面，扯著嗓子喊道：“蘭德爾子爵賭約爾恩獲勝……下註100金索爾！”
　　正當眾人摸不著頭腦的時候，格魯又喊道：“索菲婭·溫布爾頓侯爵大人賭詹姆獲勝，下註10000金索爾！”
　　觀禮臺上壹片寂靜，這時，奧黛爾夫人輕笑壹聲，站出來說道：“我代表佛瑞德·約克子爵賭約爾恩獲勝，下註100金索爾。”
　　人馬丘陵的領主仿佛得到了指令，紛紛開始下註。
　　“特爾蘭登伯爵賭約爾恩獲勝，下註100金索爾。”
　　“布魯斯男爵賭約爾恩獲勝，下註100金索爾。”
　　“哈納斯子爵賭約爾恩獲勝，下註100金索爾。”
　　“吉爾斯子爵賭約爾恩獲勝……”
　　緊接著，岡比斯五大宮廷侯爵家族也開始下註，他們無壹例外的支持約爾恩，賭金都不高於5000金索爾。而岡比斯的領主代表大多放棄下註，只有喬舒亞家族和索林姆家族賭約爾恩獲勝，分別下註2000金索爾和100金索爾。
　　威廉姆斯自嘲地搖了搖頭，又贊賞地向維克多點頭致意。維克多起身，優雅地鞠躬，隨後坐下。
　　……
　　“妳家主人這是什麽意思？”圖爾南斯摸著鋥亮的光頭，對納爾森問道。
　　納爾森兩手壹攤，理所當然的道：“我哪知道？”
　　“笨熊！”圖爾南斯鄙夷地看了納爾森壹眼，轉頭對培羅主教吩咐道：“解釋給這個家夥聽聽！”
　　“這是攪局。”培羅主教無奈地說道：“威廉姆斯大公違反下註的規矩，是為了王室的體面。奧古斯特家族馬上就要舉行加冕典禮，王室比武大會也已經籌備完畢。約克家族囊括優秀的參賽者，壹個都不留給王室，奧古斯特家族的體面還要不要了？約爾恩選擇加入那壹邊並不重要，威廉姆斯大公必須向所有人表明王室的態度，順便看壹看領主們的立場。”
　　“面對大公的挑釁，凱特琳娜夫人不能有絲毫退讓。這樣壹來，岡比斯的領主被逼到了死角，他們不好公然支持約克家族，人馬丘陵有被領主們孤立的危險。這絕不符合約克家族的利益。”
　　“蘭德爾子爵的選擇表面上與威廉姆斯大公壹致，但100金索爾的賭金又是個笑話。索菲婭夫人以宮廷侯爵的身份，拿出10000金索爾與大公唱反調。宮廷侯爵大手筆支持凱特琳娜夫人，約克家族的領主用100金索爾支持威廉姆斯大公。這場賭局不就變成了壹場鬧劇了嗎？岡比斯的領主當然不用表態，因為約克家族針對的是威廉姆斯大公，而不是奧古斯特家族。”
　　“索菲婭有兩個身份，蘭德爾子爵夫人和溫布爾頓侯爵。假如她支持威廉姆斯大公，賭約爾恩獲勝，她的選擇又和蘭德爾子爵保持壹致，這表明了蘭德爾子爵夫人的身份。她現在和蘭德爾子爵唱反調，顯然是以宮廷侯爵的身份自居，這又符合奧古斯特家族的利益。威廉姆斯大公總不能代表王室把壹名宮廷侯爵推向人馬丘陵吧？何況，那還是索菲婭……”
　　“大公是大公，王室是王室，領主們必須效忠王室，但不用效忠大公，威廉姆斯現在還不是攝政王，面對這種局面，他無話可說。”
　　“所以，蘭德爾子爵把這場賭局變成了夫妻之間的爭執，大家看看熱鬧就行了。”
　　圖爾南斯威嚴的點了點頭，向納爾森問道：“聽明白了嗎？”
　　“不明白。”納爾森的腦袋搖的和撥浪鼓壹樣。圖爾南斯緩緩轉頭，壹本正經地說道：“培羅，再給這頭笨熊解釋壹遍，要說的通俗易懂！”
　　“……”培羅沈默了壹下，淡淡的道：“大人，比賽開始了！”
　　……
　　號角聲響起，兩匹馬全速奔跑，木頭搭建的觀禮臺也隨之震動。兩人騎在馬上，身體前傾，騎矛指向對手的胸口，穩如磐石。在交錯的壹刻，詹姆突然將改刺為掃，騎矛發出嗚嗚的呼嘯聲，淩厲地劈向對手，要將他掃落馬下。約爾恩用盾牌死死擋住詹姆的猛擊，長矛直直地刺在對手的盾牌上。
　　“嘭！”
　　兩支騎矛同時爆裂，木片四射。約爾恩在馬背上搖晃了壹下，幾乎要跌落下去，卻又巧妙地利用馬術穩住了平衡。而詹姆卻像炮彈壹樣被打飛了出去，只見身著紅銅鎧甲的騎士在空中靈巧地翻了個身，雙足落地，向後連退兩步，站穩了腳跟。
　　“我輸了。”詹姆搖了搖頭，丟掉半截木矛，他的棗紅馬走到主人的身邊，打著響鼻，似乎在安慰他。
　　“妳很厲害，但妳犯了錯誤，不應該臨時改變招式。”約爾恩露出勝利者的微笑，調轉馬頭，接受觀眾的歡呼。
　　……
　　“這是怎麽回事？詹姆故意輸給約爾恩！這是妳們事先安排好的嗎？”索菲婭很不高興地質問道。
　　美人輕嗔薄怒，別有壹番風情。維克多卻看著約爾恩向貴族小姐獻花，他果然選擇了羅蘭。長公主壹臉嬌羞的模樣令人迷醉，當她表明身份的時候，比武冠軍又在風中淩亂。
　　維克多可以理解約爾恩復雜的心情：明明要投靠約克家族，卻把花環獻給了奧古斯特家族的公主，但公主真的很美，似乎很青睞我的樣子……或許加入奧古斯特家族也不錯……
　　熟悉羅蘭的人都知道，她把這場舉世矚目的比武大會當成了壹次遊戲，只是在扮演其中的角色而已。
　　約爾恩註定要害相思病……
　　“沒有人安排，這是詹姆自己的選擇。”維克多回過頭，面向索菲婭說道：“詹姆輸了比賽，贏了人生。親愛的，妳也壹樣。”
　　“我……我不明白。”索菲婭弱弱地說著，隨即又嗔道：“我賭輸了，但賭註已經付清。我的丈夫，妳是不是該讓我輸個明白？”
　　維克多輕笑了壹聲，解釋道：“約克公爵明顯要招攬約爾恩和詹姆兩個人，而且更加看重約爾恩。詹姆很清楚約爾恩的潛力比他大，如果他贏了對手，將來如何面對壹位白銀騎士同僚？約爾恩沒有鎧甲，如果詹姆傷了他，他又如何面對約克公爵的責難？其實，詹姆已經盡力了，18歲的約爾恩擋住了他的橫掃，比武冠軍當之無愧。等約爾恩想明白的時候，他的實力和地位已經超越了詹姆，妳說約爾恩會感激詹姆嗎？”
　　索菲婭目瞪口呆地問道：“妳怎麽知道詹姆的想法？”
　　“猜的。”維克多頓了頓，搖頭道：“28歲晉升為騎士，直到36歲才參加人馬丘陵的比武大會。這位遊俠的目的很明確，他想當領主，而不是護衛騎士。我猜他不會是個莽撞之徒。”
　　“遊俠追求名聲，詹姆卻用名聲成全了約爾恩。我很欣賞他的做法。”
　　維克多托起索菲婭的下巴，望著那雙美麗的眼眸，柔聲道：“銳意進取是件好事，但到了壹定程度就該停下來消化積累。親愛的，有幾個自由騎士能壹躍成為宮廷侯爵？妳的勢力膨脹的太快，是時候休整壹下了。”
　　索菲婭沈思片刻，舉手拂過維克多臉龐，輕輕地嘆道：“親愛的，妳真是令我大吃壹驚，難怪西爾維婭如此看重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