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七章 大宣在我掌中

　　午後，徐誌穹壹覺睡醒，離開了議郎院，去找武栩喝酒。
　　到了侍郎府，只見門前圍了裏外三層，周圍看客叫好聲不斷。
　　這是怎地了？武栩又把哪位閣主招來了？
　　上次是武音閣的閣主，數術閣的閣主沒看上，還有丹青閣、流彩閣、落珠閣……鶯歌院共有四十八位閣主，點選哪個，全看武侍郎心情。
　　徐誌穹擠到人群前頭，仔細壹看，還真是壹位閣主！
　　青衣閣閣主——姜飛莉。
　　姜少史這是怎地了？
　　她手執長劍，指著府門破口大罵！
　　“武伯封，妳出來！妳給我說個明白？我姜某哪點對不住妳？我有哪點配不上妳，妳給我說個清楚！”
　　姜少史以前不是這樣的，最基本的矜持和含蓄還是有的，怎麽可能跑到武栩門前撒潑！
　　徐誌穹本想上前勸解兩句，忽見姜少史壹腳踢翻了守門的家仆，提著長劍沖進了侍郎府。
　　這可不能勸了，別說是矜持，現在姜飛莉連最起碼的理智都沒有，她隨時有殺人的可能。
　　昨天是鷹揚將軍大鬧客棧，今天是青衣少史大鬧侍郎府，鐘參估計快被氣死了。
　　今天這酒估計也喝不成了，徐誌穹正要離去，走不多遠，卻見武栩從身後壹路狂奔追了上來。
　　“千戶，姜少史闖進妳府裏了，妳怎麽還出來了？”
　　武栩擦去臉上汗水道：“她若是不進去，我怎麽可能出的來，走，咱們喝酒去！”
　　“妳還有心思喝酒？到底為了什麽事情，惹得姜少史大發雷霆？”
　　武栩慨嘆壹聲道：“正經事，我給她送了壹張喜帖。”
　　徐誌穹聞言壹哆嗦：“誰的喜帖？”
　　武栩低聲道：“我也壹把年紀了，也該成個家了……”
　　徐誌穹明白姜少史為什麽要發瘋：“千戶，新娘子不是姜少史嗎？”
　　武栩眨眨眼睛道：“我覺得辛楚更好些。”
　　徐誌穹思量片刻，停下了腳步：“千戶，妳還是回去吧，我怕辛楚活不過今晚了。”
　　……
　　姜飛莉提著長劍從前院壹直沖到正院，辛楚斥退壹群家丁，站在院子當中，和姜飛莉對視。
　　姜飛莉劍指辛楚，喝道：“妳就是那個賤人？”
　　辛楚毫無懼色：“妳才是賤人，我是武侍郎的良人！”
　　“好個沒羞臊的潑賤，我今天就砍了妳！”
　　姜飛莉壹劍看向辛楚的脖子，辛楚毫無懼色，劍刃貼在脖子上，眼睛都沒眨壹下。
　　姜飛莉壹皺眉：“好膽色，妳不怕死麽？”
　　“怕！”辛楚含著淚道，“妳若能多等幾日，等我和武侍郎做了壹日夫妻，哪怕只有壹日，妳再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
　　這壹句話，卻把姜飛莉說的心軟了。
　　“好！”姜飛莉放下了長劍，“等妳們成親第二天，我再來取妳性命！”
　　說完，姜飛莉提著長劍轉身離去。
　　轉身那壹剎那，淚花湧出了眼眶，姜飛莉也哭了。
　　辛楚喊道：“妳且站住，若是實在等不及，妳今天殺了我也好，但妳要答應我壹件事，我死之後，妳要嫁給武侍郎，
　　他是世間最好的男子，身邊得有個女人疼著他，寵著他，不能再讓他壹個人孤零零的過日子。”
　　“我知道他是世間最好的男子，”姜飛莉強忍著眼淚道，“我想嫁他，可他不娶我。”
　　“不娶就不能嫁了麽？”
　　姜飛莉收住了眼淚，回過頭看著辛楚道：“難不成妳有辦法？”
　　……
　　孫羊店，武栩啃著羊腿，喝著香醪，甚是盡興：“誌穹啊，妳不用擔心，姜飛莉的性情我知道，鬧壹下也就罷了，她不會動真格的。”
　　徐誌穹實在不能理解武栩的想法：“千戶，姜少史對妳壹往情深，妳為什麽不娶她？當真就看不上她？”
　　武栩喝了壹口酒，壹臉壞笑問道：“妳覺得姜少史俊麽？”
　　“俊！”徐誌穹如實作答，“萬裏挑壹的美人！”
　　“妳覺得她和我投契麽？”
　　“投契！就算不投契，她也會想辦法和妳投契。”姜飛莉對武栩的苦戀，不亞於楊武對韓笛。
　　武栩又問：“妳說我有看不上她的道理麽？”
　　“說的就是啊，我卻想不出這其中的道理！”
　　武栩長嘆壹聲道：“我若娶了她，便是害了她，卻也辜負了辛楚。”
　　“怕什麽，”徐誌穹給武栩添了壹杯酒，“妳兩個都娶了就是！”
　　武栩搖搖頭道：“我應付不來。”
　　“怎就應付不來？妳且拿出怒火助虎威的手段，莫說兩個，便是二十個……”
　　武栩拿起壹只羊腿，塞進了徐誌穹嘴裏：“快堵了妳那鳥嘴，妳知什麽是怒火助虎威？這也是妳能隨便說笑的麽？”
　　徐誌穹啃下壹塊羊肉，嚼了嚼，吞下去道：“我也有怒火助虎威的大天賦！”
　　“瞎扯！”武栩嗤笑壹聲，“當初妳在書院大考，借著怒火壓碎了壹塊石頭，隋智和鐘參就說妳有大天賦，妳當我不知此事？
　　怒火助虎威哪有這麽簡單？那兩個鳥廝根本就沒見過，真正的怒火助虎威，是靠怒火觸動白虎真神，借真神之力重創敵人，別說壓碎塊石頭，真神之力能把武徹書院夷為平地！”
　　徐誌穹啃著羊肉道：“千戶有這樣的大天賦麽？”
　　武栩慨嘆道：“不敢說天賦，倒也有過壹次經歷，十幾年前，壹場惡戰，怒火中燒之時，我借來了真神之力，讓我保住了壹條性命，罷了，不提這件事了，提起這件事便覺得虧欠太多。”
　　武栩神色淒然，徐誌穹也不敢再問，趕緊岔開話題道：“咱們還說姜少史的事情吧，為什麽說娶了她就是害了她？”
　　武栩喝了口酒，目視遠方：“姜飛莉看重名節，倘若有朝壹日，我壹去不回，卻讓她守壹輩子活寡麽？
　　辛楚出身風塵，嫁了我，也算有個顯貴身份，日後若肯再嫁，還能找個好人家。”
　　徐誌穹聞言緊鎖雙眉，這話怎麽說的跟遺言壹樣？
　　“千戶，妳要去什麽地方？”
　　武栩笑道：“妳知我是幾品修為？”
　　徐誌穹道：“我猜過，應該在四品之上。”
　　武栩神色平靜道：“我離凡塵之上，只有壹步之遙。”
　　壹步之遙！
　　二品星官意味著脫離凡塵。
　　武栩在三品上！
　　還不是普通的三品上，他馬上就要晉升二品了！
　　武栩馬上就要成為星官了！
　　徐誌穹趕緊舉杯道：“恭喜千戶。”
　　武栩喝了酒，連聲慨嘆：“莫說什麽恭喜，我卻舍不得這凡塵。”
　　武栩四十出頭的年紀，竟然能修煉成星官。
　　這世間恐怕也找不到有這等天資的人。
　　“千戶，當了星官之後，凡塵的事情壹概不能理會了嗎？”
　　“我也不知，”武栩仰望夜空，“也不知日後還能不能照應著妳，明日若是得閑，再來陪我喝酒吧！”
　　徐誌穹壓低聲音：“明日卻有緊要事，鐘指揮使命我等去捉拿劉旭行，也不知他明夜在府邸還是在外宅。”
　　武栩壹皺眉：“卻要用什麽罪名辦了劉旭行？”
　　“通敵！”
　　“劉旭行已經送走壹半軍械，梁大官家還不饒他？”武栩沈思良久道，“這可就有些奇怪了，梁大官家這次怎麽這麽上心？他想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要活的。”
　　“這事可能要牽連到兵部尚書，”武栩突然苦笑壹聲，“我卻改不了這毛病，時至今日，還惦念著這些凡塵瑣屑，劉旭行府上有蠱蟲，妳千萬小心些。”
　　……
　　畫舫中，梁玉明等來了壹位重要客人。
　　這客人穿著粗布短衫，留著絡腮胡子，看起來是個老實巴交的船工，壹路弓著腰，低著頭，跟著宦官尹海成走進了船艙。
　　進了船艙之後，只剩下他與梁玉明二人，這船工站直腰身，直視著梁玉明，問道：“玉明，何事要我急著進城？”
　　梁玉明俯身施禮道：“尊司，玉明請您前來，是為了商議明日戰事。”
　　這船工，是蠱門的尊司，又稱之為大宰，是蠱門在凡間的最高首領，名喚咀赤，也是蠱門當前唯壹的三品修者。（外道蠱蟲不算）
　　他跟梁玉明的關系很不壹般，梁玉明成功登基，他將成為梁玉明的義父。
　　“明日戰事？”咀赤皺眉道，“卻不是定在五日後開戰嗎？”
　　梁玉明搖頭道：“皇帝容不下我，只恐這兩日就要取我人頭。”
　　咀赤笑道：“不至於吧，我聽部下說，昨夜妳睡了刑部尚書的兒媳婦，鬧得滿城風雨，妳們皇帝也只是讓妳閉門思過罷了。”
　　梁玉明嘆道：“您不知我大宣行事的手段，皇帝若重責於我，哪怕把我抓進大牢，這件事情都能不了了之，但如今皇帝不加責罰，就證明他動了殺心。”
　　咀赤搖頭道：“妳們中原人的心機太難捉摸，玉明，切不可因胡亂猜測，倉促行事。”
　　梁玉明又道：“我收到消息，皇帝要派人緝拿劉旭行，這就是前兆，劉旭行被抓，勢必要牽扯出我來，等我遭到圍捕，屆時萬事休矣。”
　　咀赤神情凝重，看來這壹戰必須提前開打。
　　他指著桌上的地圖道：“依妳此前所說，讓三條血顎，帶壹百蠱士，壹並去突襲蒼龍殿，蒼龍殿裏有蒼龍三長老，還有個三品宦官，這三條血顎根本沒有勝算，為什麽我們不陪著老祖宗壹並前往？”
　　梁玉明指著地圖道：“老祖宗只要進了京城，陰陽司勢必先有察覺，他若告知皇帝，皇帝事先布防，屆時禁軍、皇城司、兵部、苦修工坊等人死守蒼龍殿，加上還有車騎將軍楚信，縱使有老祖宗相助，我等也難以攻破蒼龍殿，若當夜不能殺了那昏君，戰事陷入僵持，則大事敗矣！”
　　咀赤還是覺得心疼：“非要讓那三條血顎白白送死？蠱門只有這三條成蟲！”
　　梁玉明道：“讓那三條血顎，將蒼龍三長老和宦官陳順才拖到強弩之末，城外人馬拖住皇城司、兵部和苦修工坊，老祖宗到時候再伺機出手，陰陽司就算有所察覺，也為時已晚，等老祖宗蕩平蒼龍殿，我等可穩操勝券，這三條血顎死的值得！”
　　咀赤點點頭：“也罷，妳布置在城外的士兵軍械不足，我分撥兩百蠱士去城外，助他們壹臂之力。”
　　梁玉明搖頭：“城外的士兵只是誘餌，尊司不必掛懷，我本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進城，蠱士珍貴，萬萬不可輕動，待蒼龍殿開戰，尊司與我，帶上蠱士，殺掉太子，血洗皇宮，等取了昏君人頭，大宣便在尊司與玉明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