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沙拉古斯

歷史軍事

罰惡司裏,壹群惡人正在憤怒控訴壹名判官。   惡人甲壹臉冤屈:“我是個老實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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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強扭的瓜,很甜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兩個時辰過後,師父離開了正殿,去了星元殿的門口。
  徐誌穹在裏面待了整整兩個時辰。
  師父很高興。
  在星元殿中修行,最關鍵的要領是全神貫註。
  可星元殿本身,卻是最不容易集中精神的地方。
  這座大殿集合了四面八方的雜念,意誌稍微松動,就會被雜念折磨的痛不欲生。
  以師父對徐誌穹的了解,他最多能堅持壹個時辰。
  而今他堅持了兩個時辰,委實超出了師父的預料。
  看來這小子參透了修行的法門。
  我就說我沒看錯他!無論心性還是天資,都是我道門的奇才!
  但修行不能壹蹴而就,今日且到此為止,長時間在雜念之中煎熬,意象失控,氣血翻湧,徐誌穹有可能失心發瘋。
  師父咳嗽壹聲:“誌穹,出來吧。”
  星元殿裏沒有動靜。
  師父心頭壹緊,卻怪自己操之過急了。
  他趕緊推門進去,但見意象之力已經失控。
  氣血翻滾之間,師父差點摔倒。
  十幾名舞姬圍著徐誌穹翩翩起舞,身上薄紗,上下翻飛。
  徐誌穹於花林粉陣之間引吭高歌:
  “白桃飄搖如浮雲,冰肌玉骨香滿襟,良心對望情相憶,不枉此生醉紅塵,我醉紅……”
  師父上前壹腳將徐誌穹踹倒,十余名舞姬,轉瞬消失不見。“妳個賊丕,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徐誌穹起身道:“這不是思過的地方麽?”
  “妳便是這般思過的麽?”
  徐誌穹端正神色道:“弟子深知殺心太重,故而心念此世俗之地,以蕓蕓眾生之甘苦,重塑弟子憐憫之心。”
  “甘苦?”師父冷笑壹聲,“我只見妳甘,卻沒見妳苦!”
  徐誌穹壹臉嚴肅道:“回甘之後,才有苦……”
  師父擡腳又踹,徐誌穹撒腳如飛,跑出了星元殿。
  回到正殿之中,徐誌穹見熏肉吃光了,羊腿只剩下骨頭,兩壇子香醪,壹滴沒剩。
  徐誌穹道:“師父,吃飽喝足,咱們是不是該做些正經事了?”
  師父搖頭道:“是妳該做正經事了,我剛剛蘇醒,卻不知又被多少人盯上,凡塵的事情不能插手。”
  “道門裏有個嶽軍山,道門外面有個焦烈威,道門上下還有恁多規矩,師父,妳且給徒兒指條明路,這事情到底該如何處置?”
  “妳不是想給大宣判官找個冢宰麽?”
  “我找了,可上官青還在昏睡之中。”
  師父道:“上官青已經醒了。”
  醒了?
  這麽快?
  徐誌穹輕聲笑道:“師父,不是說妳不能插手凡間之事麽?”
  師父劍眉壹豎:“妳看見了?妳看見我插手了麽?無憑無據妳胡說甚來!”
  徐誌穹連連擺手道:“我沒看見,師父斷然不會壞了規矩,上官青醒了必然是他運氣好,孟冢宰借過他不少運氣。”
  師父冷哼壹聲:“去把他叫到京城來,接替冢宰之位吧,但這人不太聽勸,妳須花些心思。”
  “不聽勸?此話怎講?”
  師父嘆道:“此人不喜人情世故,不喜繁文縟節,不喜進退周旋,總之是個不愛當官的人,妳讓他來做冢宰,他怕是不肯。”
  “他不肯?”徐誌穹壹楞,“那我豈不是白忙了?”
  “他不肯,妳用強便是。”
  “這話說得,我對他能用什麽強?”
  “龍秀廉的冢宰印何在?”
  徐誌穹把冢宰印遞給了師父,師父看了壹眼,又交還給徐誌穹。
  “把這冢宰印交給上官青,只要他肯收下,就是大宣判官道的冢宰,想反悔也不行,這冢宰印上自有手段治他,他若執意不肯收,那就不要再勉強他。”
  不勉強他?
  給他送丹藥,借運氣,不讓他出點力氣還能行?
  徐誌穹接過冢宰印,轉身要走,師父突然叮囑壹句:“誌穹,凡間諸事,為師能幫妳的不多,妳還須自行決斷,每日思過,不少於壹個時辰,妳千萬別忘記了。”
  徐誌穹低著頭,半響不語。
  師父長嘆道:“為師,也有為師的苦衷。”
  徐誌穹道:“說直白些,妳又要出去浪了。”
  師父勃然大怒:“狂徒,妳越發放肆!”
  徐誌穹撒腿如飛,跑去了北境賞善司。
  他懶得讓役人通傳,徑直爬上了主樓,透過窗縫壹看,上官青正在吃桃子。
  房大夫,妳是真沒記性,他剛醒,妳就給他吃!
  升到三品的上官青十分敏銳,擡頭看著床邊道:“馬兄弟,壹起來嘗嘗?”
  房佩茹趕緊整飭好衣衫,徐誌穹壹躍從窗子跳了進來。
  “上官大夫,好精神呀!”
  上官青笑道:“馬兄弟,卻沒來得及謝妳,多虧妳那丹藥救了我的命。”
  房佩茹在旁道:“豈止救了命,就連……”
  她想說就連晉升都順暢許多,卻被上官青攔住了。
  “房大夫,男人說些私事,妳這些日子也累了,回房歇息片刻,壹會咱們接著吃桃子……”
  “誰給妳吃,休要胡說!”房佩茹紅著臉走了。
  上官青笑道:“馬兄弟,今天是特地來看望哥哥麽?”
  徐誌穹點點頭道:“且來看看哥哥狀況,哥哥若是下不來床,馬某看看就走,現在看哥哥生龍活虎,卻想帶妳去京城走壹趟。”
  上官青沈默了片刻,抿著嘴,強擠笑容道:“去京城做什麽?”
  徐誌穹摸了摸冢宰印,卻沒拿出來。
  沒想到,上官青對當冢宰這件事情如此抵觸。
  “上官兄,妳說天下最好的勾欄在哪?”
  上官青道:“最好的勾欄在碌州,十方勾欄妳去過麽?”
  “去過,確實是好地方,但終究和京城的勾欄不壹樣。”
  上官青搖頭道:“京城的勾欄也去過不少,不見得有什麽花樣。”
  “京城有壹百多座勾欄,都去過麽?”
  “大同小異罷了,非要都走壹遍?”
  “不吃虧的,以後想去京城也難了。”
  上官青視線下垂,若有所思道:“妳是說嶽軍山麽?”
  徐誌穹沒作聲。
  上官青擡眼看著徐誌穹道:“兄弟,妳可能不知我性情,就別用什麽激將法了。”
  徐誌穹道:“我知妳性情,也不想激妳,妳在北境待了這麽久,該知道嶽軍山是個什麽嘴臉,妳當真還想在京城見到他麽?
  趁現在,他還不是冢宰,去京城逛逛,只當留個念想。”
  上官青嘆道:“兄弟,逛勾欄,我願意陪妳去,別的事,別提了,莫要傷了咱們兄弟和氣。”
  “上官兄放心,就逛勾欄,別的事,我只字不提。”
  上官青去和房佩茹打了個招呼,跟著徐誌穹去了京城。
  望安河畔的夜燈剛剛點起來,橋頭瓦市正當熱鬧。
  上官青雖說也來過瓦市,但終究不如徐誌穹路熟,徐誌穹先帶他去看了楊寶興的雜耍,又去看了尚小怡的影戲,又看了劉小靈的水傀儡,又看了十七郎的耍飛禽。
  看過白巧兒班子的花相撲(不是真相撲,是相撲的滑稽表演),再去聽吳四娘談諢話(帶葷的段子),上官青興致越來越濃,徐誌穹帶他去牡丹棚看了壹場相撲,最後去紅芍棚裏,看歌舞。
  輕紗漫舞之間,上官青甚是陶醉。
  徐誌穹叫了個雅間,請來兩名舞娘作陪,上官青喝了兩壺薔薇香,有了幾分醉意。
  壹名舞娘上前,紅唇輕舒,給上官青哺了壹口酒,又往上官青懷裏摩挲。
  與舞娘親昵片刻,上官青突然清醒過來,掏了些散碎銀兩,把舞娘打發走了。
  徐誌穹詫道:“這兩位佳人不合心意?”
  上官青吃了顆梅子,轉臉看向徐誌穹道:“妳說的沒錯,十方勾欄雖好,但北境只此壹地,京城的繁華卻無窮無盡,
  兄弟,若是姓嶽的把這份繁華糟塌了,若是他敢把咱們道門糟蹋了,妳只管說句話,我保管跟著妳拼命,
  但妳若是覺得我舍不得這份繁華,卻要讓我當什麽冢宰,妳可就用錯心思了,哥哥我真不上妳這個當。”
  徐誌穹皺眉道:“妳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我怎會做那等陰險的事情。”
  上官青嘆道:“妳沒動那份心思就好,就當哥哥我胡說八道,天快亮了,我也該回去了,咱們兄弟改日再聚。”
  徐誌穹笑道:“哥哥,別急著走,咱們再去冢宰府看看。”
  上官青沈下臉道:“兄弟,這話什麽意思?”
  “冢宰印都收了,怎麽也得去府邸走壹趟啊!”徐誌穹盯著上官青的胸口看了片刻。
  上官青壹楞,把衣襟摸了摸,把冢宰印摸了出來。
  “這,這是什麽時候……”
  徐誌穹壓低聲音道:“剛才舞娘給妳敬酒時,把冢宰印塞到了妳懷裏。”
  “妳胡扯!”上官青怒道,“莫說是個舞娘,就算是妳,也沒這個本事!”
  徐誌穹笑而不語。
  換做平常,我確實沒這個本事。
  三品判官如此敏銳,往他胸口裏放個冢宰印,他豈能沒有察覺。
  可上官青真就沒有察覺。
  這是勾欄,大勾欄境,是我看家本領。
  上官青搖頭道:“兄弟,莫強逼於我!”
  他拿出冢宰印,想放在桌子上,可冢宰印卻粘在手上,無法甩脫。
  他用力往下撕扯,卻扯得根根骨頭劇痛無比。
  上官青無奈的看著徐誌穹:“兄弟,強扭的瓜不甜!”
  徐誌穹搖搖頭。
  師父言傳身教,強扭的瓜,很甜。
  徐誌穹拿起酒杯,壹飲而盡道:“上官冢宰,做點正經事吧,咱們先找那毛剎冢宰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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