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家娘子是大佬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雙熊關上,余杉正在塔樓上瞭望。
圖奴大營之中,車馬進進出出,壹日不曾間斷,余杉皺眉道:“這是要運些什麽東西,壹刻也不閑著?”
白子鶴道:“自然是運送軍械,十萬大軍,耗費驚人,壹人壹支箭矢便要十萬支,大戰在即,肯定要加緊運送。”
余杉搖搖頭道:“既是運送軍械,用尋常馬車即可,為什麽還用了這麽多廂車!”
廂車,就是有車廂的馬車,這種車壹般是用來運人的。
白子鶴道:“想必圖奴又派來不少援兵。”
余杉皺眉道:“十萬大軍還覺不夠?”
白子鶴嘆道:“圖奴下了血本,這壹仗只怕相當慘烈。”
“他們到底有多少兵力?”余杉伸長脖子,恨不得把腦袋伸進圖奴大營。
“怎地?妳怕了!”白子鶴壹笑,“等大戰開打,妳且跟緊我,我照應著妳就是。”
余杉嗤笑壹聲道:“神氣什麽?妳也是第壹次出征,不過是跟著車騎將軍多打了幾仗。”
白子鶴哼了壹聲:“終究比妳多些見識。”
“要是徐誌穹在這就好了,這廝機敏,能混進敵營看個究竟。”
“徐誌穹不在,且找他家娘子去,那個滿身桃花的女子,本事也不小。”
余杉笑道:“那人未必是他娘子。”
“不是娘子還恁地黏膩?”白子鶴詫道,“那日在緩騖山上,我看他倆親親我我,那桃花女的身上,就沒有徐誌穹沒碰過的地方。”
“和徐誌穹黏膩的女子多了,那廝不是好人,妳以後千萬離他遠些。”
這話帶些醋意,白子鶴笑道:“怎地?怕我跟他跑了?”
余杉正色道:“我是好心勸妳,他真不是好人!”
白子鶴冷笑道:“妳就是好人麽?我可是聽說過,妳在京城的時候,是娶過夫人的,據說那女子有傾國之姿。”
余杉怒道:“這是謠傳,我只是定過親事而已,沒過門便退婚了。”
白子鶴俏皮笑道:“這算不算始亂終棄?”
“開始沒亂過,沒亂怎就算棄了,罷了,莫再提起那婦人,提起她,便覺得滿心憤恨!”
白子鶴壹撇嘴道:“恨她便是想她,說到底妳心裏還是有她。”
余杉壹臉正色看著白子鶴:“我且當妳面立個誓,我若是心裏有她,便叫我……”
白子鶴輕輕堵住了余杉的嘴:“做甚呢?這是戰場,可不敢胡言亂語!”
說話間,壹隊車馬離開了圖奴大營,余杉神情越發凝重。
白子鶴道:“莫慌,我聽說聖威長老已經從平洲調來了三萬大軍,太子殿下也去元洲調兵去了。”
“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余杉連連搖頭,“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
梁季雄率領大軍尚未走出平洲,壹場風雪擋住了行程。
這是平洲第壹場雪,這雪來的猛,細碎的雪花夾著水點,頃刻便將衣衫打透,迫使大軍半途紮營。
當初五千多人行軍時,有陰陽師布置法陣,壹夜之間,能帶著營盤走出七八十裏。
如今軍中仍有壹百多名陰陽師,可這是三萬大軍,法陣全力運轉,壹夜之間也只走了二十裏。
翌日,風雪未停,梁季雄下令行軍,方世臣道:“長老,這等天氣行軍,只怕軍士染了風寒,風寒若在軍營蔓延,卻得不償失。”
梁季雄心急如焚,到了午後,風雪小了些,梁季雄再度下令行軍,走了壹天,地面結冰,濕滑難行,壹路行進緩慢,軍士卻疲憊不堪。
……
太子在元洲說了兩天兩夜,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終於說動了元洲知府陳雲瑞,要了壹萬兵馬,天明即刻動身。
陳雲瑞出城相送:“殿下,莫怪微臣慳吝,微臣駐守邊關,自有說不出的苦衷。”
太子笑道:“哪個怪罪妳了,我知妳難處,能抽出壹萬兵馬,委實不易。”
陳雲瑞點頭道:“殿下體恤微臣之苦,微臣感激涕零,微臣長子陳北玄便托付給殿下了!”
陳知府不是不想派兵,邊軍確實不能輕易調動,但見太子親自掛帥,與圖奴壹決死戰,陳知府沒有含糊,命長子陳北玄隨軍出征。
陳北玄滿身戎裝,拜別其父:“父親,且待孩兒凱旋!”
陳雲瑞點頭道:“軍中但有壹兵壹卒,切不可在圖奴面前退卻半步,勿辱元洲之名,不負大宣之威!”
離開元洲,太子先讓陳北玄帶兵開赴碌州,他從法陣到顯州再來借兵。
有陳雲瑞做表率,顯州知府也不含糊,當即派兵壹萬,由名將紀騏親自領兵。
紀騏身份卻不簡單,他有兵家四品修為,在西域壹帶極具聲名。
太子在顯州待上兩日,待紀騏備好糧草軍械,大軍即刻開拔。
有了五萬大軍,按照楚信的分析,可重創圖奴,令其十年之內不敢進犯大宣。
不能打到圖奴本土,雖說有些不甘心,但在傾覆之際,能把這壹仗打到絕境重生,也算壹場力挽狂瀾的大勝!
行軍途中,太子把楚信對戰局的分析告訴給了紀騏,本以為能激起名將的鬥誌,可沒想到紀騏說話非常慎重。
“殿下,末將在西域待久了,終日與妖族周旋,妖族用兵詭譎,末將吃過虧,也變得謹慎了些,
車騎將軍身經百戰,末將不敢指手畫腳,末將聽聞車騎將軍在湧州屢屢以少勝多,只盼車騎將軍不要因此看輕了圖奴。”
太子壹楞,楚信有可能犯下輕敵的錯誤嗎?
應該不會,那可是聲名顯赫的車騎將軍!
可楚信確實看不起圖奴。
……
壹片桃花雨墜下,陶花媛現身於茉莉寨中。
劉佳琦壹臉歡喜迎上前去:“姐姐,妳終於來了!”
陶花媛捏了捏劉佳琦的臉蛋:“哪個人要來占妳山寨?”
劉佳琦道:“壹個叫藏刀舉子張燊,另壹個叫笑吃八方袁魏羈,聽說他們都是湧州有名的山大王!”
“藏刀舉子?”陶花媛皺眉道,“這個叫張燊的人是儒家修者?”
劉佳琦思量片刻道:“看著樣子,說話文縐縐的,應該是儒家吧!”
“那個袁魏羈又是什麽來頭?”
“不知是什麽來頭,就知道這人愛笑,總是笑吟吟的,還特別愛吃雞,他來我山寨的時候,手裏壹直抱著烤雞。”
“他們兩個是要聯手占妳山寨麽?”
劉佳琦想了想道:“他們同壹天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聯手。”
“就這?”陶花媛皺眉道。
劉佳琦點點頭道:“就和他們見了壹面,也就知道這麽多了。”
陶花媛道:“拿板子來,讓我揍妳壹頓,揍妳個桃子開花!”
劉佳琦詫道:“為什麽要打我?”
“兩個強人要搶妳山寨,妳對他們壹無所知,卻和引頸受戮有什麽分別?”
劉佳琦不服氣道:“我是打算好了的,我這裏易守難攻,也按姐姐說的,布置了弓樓哨壘,反正我人多,和他們打壹場就是了。”
“怎麽打?讓這些老弱婦孺帶著搟面杖去打?虧妳想得出!”
“打不得,那就和他們商量著,我請他們來山寨見上壹面,就在明天,我怕我不懂道上的規矩,說錯了話,故而請姐姐過來指點我。”
“他們兩個壹起來麽?”
劉佳琦點頭道:“說好了,都是晚上來!”
“果真事先有串通,也罷,且讓我見壹見這兩位大寨主。”
……
次日入夜,藏刀舉子張燊和笑吃八方袁魏羈如約而至。
張燊頭戴儒冠,身穿儒袍,三十許人,文質彬彬,怎麽看也不像個草莽中人。
笑吃八方袁魏羈倒是和他的綽號壹樣,臉上總帶著壹抹笑意,卻分不清這笑容是真是假。
陶花媛用藥粉藏住了身上的陰陽氣息,和劉佳琦壹起將張燊和袁魏羈請進了山寨。
兩人各帶了十幾名隨從進了山寨,他們敢進來,證明他們完全沒把茉莉寨放在眼裏。
劉佳琦選了壹間還算寬敞的木屋招待了兩人,賓主敘禮落座,張燊看到陶花媛坐在了劉佳琦身邊,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怎麽稱呼?”
劉佳琦道:“這是我姐姐!名震江湖的豪俠,是我茉莉寨的真當家!”
陶花媛搖頭道:“休要聽她戲謔,在下名叫陶瓊期,劉寨主是我義妹,湧州戰火不斷,我壹弱女子無處謀生,聽聞義妹落草,便來投奔她了。”
袁魏羈笑道:“義姐也好義妹也罷,且說妳們兩個誰主事?”
陶花媛道:“主事的自然是我妹子。”
“姑且就算她當家,我們連夜趕來,飯都沒吃,也就不和妳饒舌了,我們看上了妳這塊地方,今天若是說的攏,就把事情定下,此地今後算我袁某人手下壹座分寨,若是說不攏,明天咱們開兵見仗!”
陶花媛看向張燊,問道:“張寨主也是此意?”
天寒地凍,張燊打開折扇,扇了兩下。
這可不是熱,這是儒者的風度。
“劉寨主,陶姑娘,張某此次前來,不是為了占妳山寨,我是為了茉莉寨裏的百姓,
恕我直言,劉寨主不懂兵事,茉莉寨脆弱不堪,倘若落到賊人之手,此間百姓卻要陷於水火。”
陶花媛道:“若是茉莉寨落在張舉人手裏,卻能保全百姓的性命?”
“君子壹言,快馬壹鞭,張某既是答允了,此間百姓在張某名下,自當安居無憂!”
袁魏羈聞言嗤笑壹聲:“說什麽君子,難不成妳不是賊?”
張燊冷冷道:“終究與妳等草寇有些分別!”
陶花媛道:“這卻叫我們姐妹為難了,我們這茉莉寨到底該追隨哪位寨主?”
袁魏羈笑道:“小泵娘,別使這離間計!我和張寨主之間自有分曉,今天只問妳壹句,願不願投奔我們?若是不願,明天開戰,我這還空著肚子,咱們也別在這浪費口舌!”
陶花媛笑道:“卻怪我們姐妹招呼不周了,妹子,咱們不是備好酒菜了麽?”
劉佳琦吩咐上菜,山寨裏食材不多,簡單準備了幾樣菜肴,陶花媛舉杯道:“小妹先敬兩位寨主壹杯!”
張燊端起酒杯,聞了聞,隨即壹飲而盡,久經江湖,尋常的毒藥騙不過他鼻子。
袁魏羈更加謹慎,吩咐手下人拿來了酒囊:“酒我帶著,就不占妳們便宜了!”
喝完了壹杯酒,袁魏羈又叫人拿來了壹只雞,抱在懷裏,大啃大嚼,劉佳琦備下的酒菜,他壹口都不動。
這是個真正的江湖人。
他這人是真愛吃雞,每扯下壹片雞肉,放在嘴裏,都嚼的暢快,吃完壹塊,還不忘吮吸壹下手指,仿佛這其中有享受不盡的滋味。
陶花媛看的出神,袁魏羈笑道:“小泵娘,饞了怎地?妳要不嫌棄,我分妳些?”
說完,他把烤雞遞給了陶花媛。
陶花媛笑了笑:“小妹還真有點饞了。”
說完,她扯下壹條雞腿,嘗了壹口,贊嘆道:“這味道果真不尋常!”
袁魏羈笑道:“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兩位姑娘若是想明白了,就給回個話吧!”
陶花媛慨嘆道:“茉莉寨是我義妹親手攢下的家業,自然不願拱手讓人。”
張燊皺眉道:“姑娘,三思!”
“還三思個甚來?”袁魏羈吞了壹口雞肉,擦擦嘴道,“既是不答應,且等著明天壹戰!”
說完,袁魏羈起身要走。
陶花媛道:“兩位寨主,且少待片刻,我義妹於此根基未穩,手下缺兵少將,若是與兩位寨主鏖戰,只怕勝算渺茫。”
袁魏羈笑著點頭;“知道自己不濟,就別強充好漢,還說什麽渺茫,妳哪有半分勝算?”
張燊收了折扇道:“張某不願倚強淩弱,兩位姑娘且從山寨之中選出壹員猛將,張某與之單打獨鬥,以此見個分曉,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話音落地,壹股浩然正氣襲來。
這是張燊在展示實力,他的確是儒家修者,有六品的修為,他在告誡陶花媛,縱使單打獨鬥,茉莉寨上也沒人是他對手。
陶花媛嘆道:“張舉人好氣度,茉莉寨今後願聽張舉人調遣!”
“且慢!”袁魏羈皺眉道,“就妳能打,難不成袁某人是吃素的?”
壹陣殺氣襲來,袁魏羈有殺道修為,看著氣場,似乎與張燊在伯仲之間。
張燊點點頭道:“也罷,今晚咱們兩個在此決個雌雄,也省的日後再生羅亂。”
袁魏羈搖頭道:“張兄,要決勝負可以,但不在此地,咱們另找時間,另找地方,能商量,咱們都別動手,免得旁人坐收漁利。”
這真是個綠林中人,行事卻比張燊謹慎太多。
張燊點點頭道:“也好,茉莉寨的事情既是說定了,剩下就是妳我的事情了,袁寨主,咱們換個地方說話,請!”
“張寨主,妳先請!”袁魏羈擔心張燊從背後偷襲。
張燊壹笑,帶著部下先走壹步,走到門口,忽覺腳下壹沈,幾片桃花瓣從眼前緩緩墜落。
有陰陽法陣!
陶花媛早就準備好了陰陽法陣,費了這多周折,就是為了試探兩人修為。
張燊大意了,壹腳踩中了法陣,但他並不慌張,同品儒家克陰陽,他還有無邪之技。
可沒想到他的無邪之技化解不了陶花媛的法陣,他們不是同品。
陶花媛的修為在他之上,而且專以法陣見長。
沒道理,這女子修為這麽高,怎麽會出現在茉莉寨這種地方?
花瓣飛舞,撲向口鼻,張燊雙眼壹翻,昏倒過去。
手下十幾名隨從上前搭救,全都陷進了桃花陣,跟著張燊壹起倒下。
袁魏羈在旁看的真切,冷笑壹聲道:“好歹毒的婦人,看妳這手段,修為不低!”
他壹揮手,手下人拔刀備戰。
陶花媛嘆道:“袁寨主,省點力氣,妳中毒了。”
袁魏羈笑道:“小泵娘,我壹直加著小心,妳準備的酒菜,我壹口沒吃。”
“妳吃了也無妨,酒菜裏沒毒,我扯雞腿的時候,把毒藥抹在了那只雞上。”
袁魏羈把手裏的烤雞放在壹旁:“小泵娘,妳以為兩句謊話就能騙的了我?”
陶花媛笑道:“就當是我騙妳,袁寨主,請!”
袁魏羈收去笑容,喝壹聲道:“我這就要走,且看妳們誰能攔得住我。”
他朝門口走去,陶花媛也不攔他。
離門口還差兩步,袁魏羈身子壹軟,倒在了地上。
陶花媛劍眉壹立,喝壹聲道:“來我山寨,想走就走?給我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