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徐誌穹,妳良心呢?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有東西掉在了地上。
是悚息麽?
徐誌穹急忙墜落回凡間,回到自己的軀體,從老鼠身上收回魂魄,抱著老鼠狠狠親了壹口。
放走了老鼠,徐誌穹帶著燈籠進了小黑屋,從鏡臺下面,撿起了壹塊冰淩。
冰淩裏凍著壹條蟲子,黃褐色的蟲子。
是悚息!
這東西終於出來了!
徐誌穹差點笑出聲音,他擔心有人在隔壁偷聽,且把自己的嘴捂住,帶著冰淩悄悄離開了小黑屋。
推開房門,看著守在門口的楊武,徐誌穹半響沒說話。
楊武看著徐誌穹,看著他的臉,看著他臉上,正以可見的速度,壹點點恢復著血色。
兩人就這麽對視,對視了許久,壹起放聲大笑。
“我就知道妳死不了!”
“我哪舍得死呀!”
常德才聽到了動靜,壹溜小跑趕了過來:“這是笑什麽呢?主子,妳怎麽下床了,我這剛出去壹會買點吃的,妳這怎麽就……”
徐誌穹拿出了壹小塊冰淩,冰淩裏封著壹條褐色的蟲子。
“認得這是什麽嗎?”
常德才瞪圓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冰淩看了許久道:“這,這難道就是那……”
她不敢猜,她怕,她怕自己會猜錯了。
徐誌穹直接給出了答案:“妳猜的沒錯,這就是悚息!”
常德才笑了,笑出了眼淚:“主子吉人天相,我就知道主子沒事,讓我看看這東西是什麽模樣,奴家非得把它捏個粉碎!”
常德才想把冰淩拿過來看看,楊武壹把攔住道:“瘋了怎地?咱們是鬼魂,這東西也不知道死沒死透,萬壹沾到咱們身上,麻煩就大了!”
老常趕緊把手收了回來,楊武笑壹聲道:“老常,妳說,妳拍著良心說,我這蔔算的手段怎麽樣?我說了誌穹沒事,他就是沒事!”
說話間,楊武很是認真的拍了拍老常的良心。
老常掐了楊武壹把,低著頭,紅著臉道:“主子面前,規矩壹些!”
楊武對徐誌穹道:“這東西妳打算怎麽處置?”
“妳這塊冰能維持多久?”
楊武道:“這都五月了,最多能維持四個時辰。”
“四個時辰夠用了,我送去給太蔔,讓他煉成壹顆好丹藥。”
徐誌穹正要往門外走,忽見常德才跳到了楊武的身後。
這場面很少見,壹般都是楊武躲在常德才身後。
楊武抽抽鼻子,也很緊張,連連後退幾步道:“誌穹,不急著出去,門外有狠人!”
徐誌穹神經緊繃。
能讓常德才和楊武如此緊張的人,大概率來自陰間。
雖說除去了悚息,但徐誌穹被無邪之技傷了身子,眼下身手還不濟,若是杜閻君來了,還真不好對付。
常德才和楊武都不敢出手,夏琥乏累不堪,還在睡著。
梁振傑哪去了?
自從上次說起悚息的事情,再也沒見他出現過,有些記憶似乎讓他受了刺激。
思索間,壹陣腳步聲從前院傳來。
腳步聲極輕,但徐誌穹的聽力已經恢復了,聽的非常真切。
他回身對常德才和楊武道:“回臥房去,叫醒我娘子,若是有什麽意外,妳們立刻離開。”
常德才和楊武放心不下徐誌穹,可來自陰間的恐懼太強烈了。
兩人無奈回了臥房。
徐誌穹想拔星鐵戟,又擔心氣力不夠,先拔出了彪魑刃,另壹只手鉆進了中郎印。
壹道黑影猛然出現,壹柄長劍,直刺眉心。
徐誌穹撥開長劍,揮刀劈砍。
對方不敢招架,他擔心徐誌穹會變招,只得後撤兩步,棄了先手。
徐誌穹沒有追擊,他看出了對方的身份:“鐘兄,大駕光臨,卻不打聲招呼,把我役人都嚇壞了。”
來人不是杜閻君,是黑無常鐘劍雪。
“馬兄,我本不想來找妳,可有些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鐘劍雪嘆息壹聲道,“今日有壹十八名儒生來救妳,卻無功而返,馬兄,妳是個聰明人,當前處境妳應該知曉,
沒人能救得了妳,此生只能到此為止了,妳做過不少義舉,來世定能托生個好人家,若是再有遲疑,等妳壹魂被悚息吃盡,卻要成了奸人傀儡,到時候非但永不超生,還要為禍人間,且聽我壹句勸,讓我帶妳上路吧。”
徐誌穹沈默良久,點點頭道:“也好,死在鐘兄手上,也算走的體面,但在我死之前,有壹件事要詢問鐘兄,杜閻君和昭興帝之間,到底有什麽來往?鐘兄若是不說實話,馬某死不瞑目!”
鐘劍雪有些猶豫。
徐誌穹神色凜然道:“鐘兄想必也看見了,馬某時才出招滯澀,只因受悚息之害,我身手遠不及往昔,
鐘兄要殺我,應該不費什麽力氣,等我死後,變成鬼魂,於鐘兄而言,更是手到擒來,鐘兄只管將實情告知於我,了卻我在凡塵之中壹樁心思,卻還有什麽放心不下?”
鐘劍雪點點頭道:“好,我告訴妳,杜閻君和昭興帝之間,並沒有直接來往,但中間幾經轉手,卻讓兩人之間有了些瓜葛。”
徐誌穹道:“願聞其詳。”
鐘劍雪斟酌著詞句道:“這其中有幾樁生意,多年前,杜春澤還不是閻君,但他想做閻君,
為了坐上閻君的位子,他和壹位賞善大夫做了壹樁生意。”
賞善大夫?
難道說的是白悅山?
鐘劍雪接著說道:“杜春澤在這樁生意裏賺了便宜,想繼續把生意做下去,奈何那位賞善大夫死了,生意做不成了。”
賞善大夫死了?
這位賞善大夫指的不是白悅山。
徐誌穹想起了另壹個人。
前任賞善大夫,被陸延友殺了。
鐘劍雪又道:“可杜春澤鐵了心要做閻君,他非要把這生意做下去,於是他鋌而走險,找到了妳道門的獨斷冢宰。”
獨斷冢宰!
徐誌穹推測出這位獨斷冢宰為什麽被師父抓進了星宿廊。
就是因為這樁生意。
“獨斷冢宰答應了這樁生意,而且答應了不止壹樁,他貪,真貪,他把生意做到了陽世,最終做到了皇帝身上。”
徐誌穹道:“到底是什麽生意?”
鐘劍雪搖頭道:“這生意我絕不能告訴妳,馬兄,縱使妳死了,有些事情還是可能被妳散播出去,我只能告訴妳壹件事,
那位冢宰後來消失不見,可杜春澤還想把生意做下去,他想做鬼帝,他又找到了能牽線的人,等他把生意都做成了,陽間勢必要有壹場大劫難,
能說的我都說了,馬兄,妳安心上路吧。”
鐘劍雪再次舉劍,徐誌穹喝壹聲道:“且慢,妳看這是什麽?”
他把那塊冰淩拿了出來!
鐘劍雪看了許久,愕然道:“這是……悚息?妳把悚息取出來了?”
徐誌穹笑道:“鐘兄好眼力!”
“這不可能!”鐘劍雪連連搖頭道,“我聽說了,悚息嵌在了妳兩魂之間,凡間之人哪有分魂的手段?”
徐誌穹點點頭道:“妳也聽說過,馬某入品壹年多些,得了高人相助,已經有了五品修為,許是我身後那位高人,不是凡塵中人呢?”
“馬尚峰!妳騙我?”鐘劍雪大怒,“妳明明擺脫了悚息,卻還騙我說出恁多內情!”
“鐘兄息怒,說出來對妳沒壞處,我是真心想幫妳。”
“不必多言,妳且看劍!”
“鐘兄慎重,馬某身體尚且虛弱,與妳過不了幾招,妳若錯手傷了我,日後卻追悔莫及。”
鐘劍雪憤怒的看著徐誌穹。
他真有殺了徐誌穹滅口的沖動。
對視許久,忽見夏琥從臥房裏走了出來,看著兩人四目相對,且對著徐誌穹厲聲喝道:
“妳個沒良心的,剛撿回條命來,便在這裏會女人!”
徐誌穹無語。
鐘劍雪喝道:“妳說誰是女人?”
夏琥壹聽聲音,好像是個男子。
這男子怎麽長得這麽俊?
夏琥沖著徐誌穹喝道:“妳個沒廉恥的,卻連男人都下得去手!”
“惡婦,妳說甚來!”鐘劍雪臉頰紅透,看了看徐誌穹,又看了看夏琥,總覺得自己該解釋幾句。
可若是解釋了,好像更說不清楚。
“罷了,”鐘劍雪咬牙切齒道,“馬尚峰,這筆債,妳給我記下!”
鐘劍雪縱身壹躍,離開了侯爵府。
徐誌穹壹笑,回過頭去看了看夏琥。
夏琥陰著臉道:“妳欠了他什麽債?他身子是不是被妳破了?”
徐誌穹張著嘴,又閉上,閉上了,又張開。
他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夏琥眨眨眼睛又道:“難不成他懷了妳的種?”
懷了我的種?
這還有王法麽?
“娘子,咱們好歹講點道理,那是個男人,妳也聽見了,他真是個男人,男人怎麽能懷了我的種?”
“誰知道妳修煉了什麽邪術!”
……
哄好了夏琥,徐誌穹趕緊給各方送信,讓他們別再擔憂。
送信聽起來簡單,可這事很難說得清。
李沙白和太蔔都出手了,他們都無計可施,卻問徐誌穹如何能夠自救?
自救肯定是不合理的,徐誌穹必須編個人來救他。
可這個人能是誰?
蹲在臥房想了半天,徐誌穹發現說誰都不合適。
徐誌穹且說自己夢遇真神,真神救了他?
卻問他真神長什麽模樣?
別說模樣,他連最基本的形狀都說不出來。
說不出來,便不說,徐誌穹死過壹次,之前說的朦朦朧朧,也蒙混過關了。
他先去了皇宮,梁季雄、長樂帝、梁玉瑤、林倩娘都在天章閣,天章閣大小學士全部到場,整個書閣翻了個底朝天。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翻遍了三座書閣。
聽聞徐誌穹來了,滿臉灰塵的長樂帝趕緊吩咐禦醫好生照料:“誌穹,妳跑來作甚?先在皇宮裏歇著,妳不用擔心,我們這找了幾本古籍,都提到了悚息,定是有些用處的。”
徐誌穹拿起了壹塊冰淩,指著裏邊的褐色的蟲子道:“這個,就是悚息。”
長樂帝愕然良久,驚呼壹聲道:“誌穹,這是妳身上的?妳怎麽把這東西弄出來的!”
梁季雄等人聞訊沖了出來,得知徐誌穹擺脫了悚息,盡皆錯愕無語。
不是他們不歡喜,而是這事情匪夷所思。
連李沙白和太蔔都束手無策,徐誌穹自己怎麽可能擺脫了悚息?
徐誌穹看了看眾人,沒有解釋其中緣故。
梁季雄會意,命令所有人退下,書閣之中,只留下他、長樂帝和徐誌穹。
梁季雄道:“誌穹,妳且實話告訴我,這當真是悚息麽?”
徐誌穹道:“我也說不準,正想到陰陽司驗個分明。”
梁季雄看著徐誌穹的臉,他的臉上的確恢復了不少血色。
他又看了看那條褐色的蟲子,問道:“這東西到底從何而來?”
徐誌穹道:“我在睡夢中,聽到了壹聲悶吼,等醒來之時,手裏便多了這麽個東西,滿身的氣血也清爽了起來。”
“壹聲悶吼?”長樂帝頗感詫異,“是什麽樣的悶吼?”
徐誌穹苦思片刻道:“那聲音不好形容,好像是耳朵聽見的,又好像貫穿在臟腑之中,好像是身邊傳來的,又好像在雲霄之外,聽到那聲音時,我身體好像被纏住了,就像中了盤蟒之技,那吼聲到底是什麽樣子,好像是……”
徐誌穹還在努力回憶,梁季雄趕緊攔住道:“莫再想了,妳應是聽到了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