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七章 造星宮

　　朱雀真神走了，留下徐誌穹壹個人在神殿中苦思。
　　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消化，有些事情尚且找不到答案。
　　她真把自己的位格降到了未神？
　　如果罪主找到了她，會不會強行提升她的位格，讓她成為真神，取代怒祖的位置？
　　罪主給她的世外之力是什麽？
　　生克雙宿之間到底出了什麽矛盾？
　　薛運當年如何擊敗了煥殊大帝？從朱雀的描述來看，當時的煥殊大帝實力和薛運根本不在壹個層級上。
　　這其中肯定牽扯了很多隱秘，有些隱秘朱雀知道，有些她並不知曉。
　　這些隱秘很重要，但眼下不是探究這些事情的時候。
　　徐誌穹需要思考的是，在接下來這段日子裏該如何守住神殿。
　　聽到來歷不明的聲音，盡量不要回應。
　　如果壹定要回應，盡量不要做出任何承諾。
　　如果壹定要做出承諾，千萬不要把承諾做成生意。
　　聽起來容易，這三條法則卻都沒那麽容易遵守，因為徐誌穹不知道罪主何時會來，會以什麽方式出現。
　　徐誌穹鉆進睡鋪，只覺陣陣倦意襲來。
　　他把壞種傀儡放在睡鋪之外，特地提醒葉安生壹句：“不管聽到什麽，先把我叫醒，再做處置。”
　　次日正午，徐誌穹收到九娘呼喚，趕緊用黑骷髏將她放了進來。
　　“梳妝銀鏡照，花在釵頭笑，半掩輕紗問郎君，娘子俏不俏！”九娘唱著小曲，今日心情似乎大好。
　　徐誌穹抿了壹口酒，扯下壹條雞腿，嘗了壹口，連聲贊嘆道：“這滋味不尋常。”
　　九娘笑道：“這是我用秘法熏制的，吃雞，我是行家，壹天壹換不重樣，能讓妳吃個十年八載！”
　　徐誌穹壹撇嘴道：“這牛皮卻讓妳吹破天了。”
　　九娘端正神色道：“別的事情不計較，這事情還真就要和妳賭到底，只要妳還在這神殿之中，我就天天給妳送飯，別的飯菜不論，這雞，保證每天不重樣，還保證妳每天吃的暢快。”
　　徐誌穹聞言，也認真了起來，拿出梼杌面具道：“這是梼杌的殘魂煉制的，今天且放在這裏，算作賭註！”
　　九娘壹怔，眨眨眼睛道：“妳還真下了本錢！”
　　徐誌穹神情很是嚴肅：“既是說定要賭，咱們卻不能兒戲，且以我守神殿的日子為期限，妳壹天送壹只雞給我吃，若是味道不重樣，這面具便給妳了。”
　　九娘壹時有些為難。
　　徐誌穹笑道：“怎地？怕了？”
　　“怕倒是不怕，”九娘思量片刻道，“妳這賭註太大，我這廂沒有價錢相當的物件。”
　　徐誌穹思量片刻道：“這樣，妳賭壹條尾巴！”
　　九娘壹瞪眼睛，啐壹口道：“恁地不要臉！妳要我尾巴作甚？”
　　徐誌穹道：“冬天做條圍巾，不也暖和些，妳賭是不賭？”
　　九娘看了看誌穹手裏的梼杌面具，她是個識貨的，知道這東西有多珍貴。
　　思量半響，九娘咬咬牙道：“賭了！”
　　徐誌穹點點頭道：“衣裙拉下來，桃子翹起來，我挑壹條尾巴。”
　　九娘捂住桃子道：“現在就挑？”
　　徐誌穹把面具交到九娘手上：“現在讓我挑好，面具就先放在妳這，妳不吃虧的。”
　　“現在就把面具給我？”九娘心裏壹陣害怕，總覺得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可看了看面具，又舍不得這樁好生意。
　　猶豫片刻，九娘壹咬牙，翹起了桃子，拉下了衣裙。
　　徐誌穹精挑細選，找了壹條金黃的尾巴，搖壹搖道：“就要這條了。”
　　九娘提上衣裙，哼壹聲道：“若是我賭輸了，妳真要割下來是怎地？”
　　徐誌穹神色猙獰道：“那是壹定要割的！”
　　九娘嘆口氣道：“許是被妳欺侮的多了，在妳面前光著桃子，我都不臉紅了，哪還有個正經婦人的模樣。”
　　“無妨，適才桃子紅了，我看見了。”
　　九娘錘了徐誌穹壹拳，嬉鬧片刻，九娘又唱起了小調：“梳妝銀鏡照，花在釵頭笑……”
　　徐誌穹詫道：“到底什麽事情，把妳歡喜成這樣？”
　　“我去見了……”九娘欲言又止，吐吐舌頭，沒往下說。
　　徐誌穹笑道：“妳是去見了予奪從神吧？這有什麽不敢說。”
　　九娘道：“我聽裁決之神說，妳們師徒不太和睦，故而不敢在妳面前提起他。”
　　“他狀況如何？”徐誌穹喝了壹口酒。
　　“醒了，且說做了場怪夢，好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好多事情不記得了，他還記得我麽？”
　　九娘小心翼翼說道：“他問起妳了，我說妳去了神殿，他很擔憂，我說帶他來看看，他又不肯……”
　　徐誌穹苦笑了壹聲：“且說說妳高興的事情。”
　　九娘面帶笑意道：“我的星宮要飛升了，予奪從神請來了公輸班，最後壹道工法也做成了！”
　　徐誌穹詫道：“用工法，就能飛升？”
　　九娘嘆道：“不用工法就得攢神性，那卻不知要攢到什麽年月。”
　　“妳的星宮從何而來？”徐誌穹問起了他十分關心的壹個問題。
　　“是我師父教我建造的，每根木頭的選材和尺寸，都是師父傳授的，至於為什麽這麽選，我也不知其中緣由。”
　　徐誌穹思索片刻道：“妳見了公輸班，跟他說壹聲，我有件生意，想和他聊聊。”
　　……
　　大宣京城，皇宮，秘閣。
　　韓宸將壹顆人頭呈給了長樂帝。
　　該用的時候用，該殺的時候的殺，長樂帝對梁玉申的態度很明確，執行的也很堅決。
　　梁玉申安分了壹段時間之後，又開始反復橫跳，挑戰梁玉陽的底線。
　　他先是以蒼龍衛人數增加為由，要求朝廷加賦，擴建蒼龍殿。
　　蒼龍殿確實該擴建，但加賦是不可能的，長樂帝有別的辦法籌集銀錢，可這件事輪不到梁玉申插手。
　　梁玉申又扶植了幾名大臣，想要加入內閣。
　　把手伸到內閣，是蒼龍衛的大忌，人證物證確鑿，這是他自己尋死。
　　這此梁玉陽沒給他機會，直接給了韓宸壹道密旨，讓韓宸集結陰陽司的高手，配合梁季雄等壹眾蒼龍衛，緝拿梁玉申。
　　若遇相抗，格殺勿論，梁玉陽動了殺心，就再也沒留下緩和的余地。
　　看到梁玉申的人頭，長樂帝對結果十分滿意，升了韓宸的官，給了陰陽司壹大筆獎賞。
　　梁季雄對陰陽司的表現也非常滿意，建議擴充陰陽司的規模，給予陰陽司更高的地位。
　　韓宸久經江湖，知道什麽場合該有什麽樣的舉止，縱使心裏不快，也得藏住。
　　但是他今天藏不住，壹臉憂慮寫在臉上。
　　長樂帝沒有當面點破，等韓宸走後，他與梁季雄商量道：“韓大蔔心事重重，是不是對以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梁季雄也有些憂慮：“且等過上兩日，我與韓大蔔單獨聊上幾句。”
　　長樂帝嘆道：“多加勸解，莫要威脅，韓大蔔確實受了不少委屈。”
　　韓宸真是記恨以前的事情麽？
　　這卻小看了他的心性。
　　他心事重重，是因為覺得梁玉申和以前不壹樣。
　　他知道梁玉申的修為在凡塵之上，為保穩妥，在誅殺梁玉申時，韓宸做了周密部署，還專門請了李沙白相助。
　　可事實證明，韓宸所有的準備都有些多余，他只用了三重法陣便取了梁玉申的性命，而且確系梁玉申死的非常徹底。
　　這事情不對，無論怎麽想都不對。
　　離開皇宮，韓宸去了李七茶坊。
　　李沙白正在作畫，他在復刻與梁玉申兩次交戰的場景。
　　壹次是誅殺他那壹戰。
　　另壹次，是在蒼龍殿前的祭禮。
　　韓宸認真的看著每壹幅畫卷，逐壹指出疏漏之處，待看完最後壹幅畫卷，兩人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被他們殺掉的人不是梁玉申，至少不是那個他們熟悉的梁玉申。
　　李沙白道：“梁玉申是無常道的高手，可取他性命那天，他壹項無常道技法都沒用過。”
　　何芳道：“會不會是因為師尊和韓大蔔出手太快，沒給他還手的機會，無常道修者感知力不濟，反應不及也在情理之中。”
　　韓宸搖頭道：“梁玉申應該有二品修為，想誅殺壹名星官，難度極大，我做好了和他纏鬥的準備，第壹重法陣只是試探，彼時，李畫師也沒下殺手。”
　　李沙白點點頭道：“當時他哪怕動用淆亂之技，也能穩住局面，沒想到他用霸氣硬扛了第壹道法陣，以至後續再無還手之力，這與祭禮當日交鋒時，相差甚遠。”
　　韓宸緊鎖雙眉道：“這個梁玉申必然是頂替的，那真正的梁玉申又在和何處？”
　　李沙白看了看何芳，意味深長的眨了眨眼睛。
　　……
　　蒼龍神殿之中，恢復了四成戰力的蒼龍真神，坐在神位之上，默默看著神殿之下的星宿亢金龍。
　　亢金龍在大殿上站了半個時辰，每壹吸的時間，對他來說都是煎熬。
　　他知道，坐在神位上的真神，和平時不太壹樣。
　　準確來說，和七百多年前的真神很像，但和過去七百年間的真神不太壹樣。
　　蒼龍真神終於開口了：“大宣有個人，在蒼龍大殿冒充首殿尉，妳可知曉？”
　　亢金龍道：“屬下聽說，此人兩月前已被陰陽司誅殺。”
　　蒼龍真神面無表情的看著亢金龍：“妳覺得被殺的那個，是冒充的麽？”
　　“屬下覺得，屬下……”亢金龍壹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蒼龍真神似乎已經知曉了壹切。
　　蒼龍真神輕笑壹聲道：“妳去把她的人頭拿回來，若是實在拿不回來，就把妳自己的人頭帶回來，也別讓我等太久，不然我把妳人頭摘下來。”
　　亢金龍臉頰陣陣抽動，俯身施禮道：“屬下遵命。”
　　“還有件事情要妳處置，道門裏，有多少個星官姓梁？”
　　亢金龍沒有直接回答：“屬下這就召喚各星宿去清點。”
　　“不必那麽麻煩，”蒼龍真神又笑了壹聲，“都叫到神殿來，我親自點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