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別走,我好害怕
掌燈判官 by 沙拉古斯
2023-12-10 18:15
牡丹棚子後院,賀四郎給徐誌穹打了壹大盆清水,讓侍女伺候徐誌穹洗洗身上的血跡。
徐誌穹支走了侍女,有些東西他不想讓別人看見。
他受傷了。
壹個人獨戰三十人,五人修為在他之上,十人修為與他相當,就算有眾多幫手,受傷也是難免的。
徐誌穹脫光了衣衫,用水擦拭胸前的傷口。
身上帶著童青秋配制的藥粉,徐誌穹灑了些在傷口上,疼的齜牙咧嘴。
怎麽這麽疼?
莫非用錯藥了?
“藥用多了。”
壹片桃花雨落下,陶花媛出現徐誌穹身邊。
徐誌穹捂住要害,面帶羞澀道:“桃兒,妳來的不是時候。”
“怎就不是時候?”
陶花媛拿出壹把小刀,在燭火上反復燒灼,先把傷口上的藥粉刮下來壹些,又把些許碎肉剃了下來。
經過正統訓練的陰陽師都懂醫術,陶花媛的醫術雖不及韓宸,手法卻比徐誌穹專業的多,待把傷口處置幹凈,陶花媛拿出了壹個木盒,裏面裝著壹排銀針。
傷口縫合術。
大宣就有傷口縫合術?
其實這沒什麽稀奇,在大宣的前朝——大乾,已經有了非常完善的傷口縫合術,針對不同的傷口還有不同的縫合技術。
“忍著點疼!”
銀針穿過肌膚,徐誌穹臉頰抽動了壹下,陶花媛穿針引線迅速縫好了傷口,臉頰貼著徐誌穹的胸膛,輕輕將絲線咬斷。
嚓!
絲線斷了。
壹雙柔軟的紅唇碰到了徐誌穹的肌膚,陰陽二氣隨之註入。
止血、生肌、殺菌、寧神,就這壹下,讓徐誌穹瞬間忘記了痛楚。
背上還有壹處傷口,待縫好了,又是嚓的壹聲,徐誌穹忍不住哆嗦了壹下。
陶花媛視線向下遊移:“還有壹處傷口,妳捂著作甚?”
徐誌穹笑道:“傷在大腿上,我自己處置就好!”
“妳自己如何處置?”陶花媛輕輕握住了徐誌穹的雙手,“現在知道怕醜了,當初在渾天蕩的時候怎麽不知羞,還非要讓我看?”
“當初不是怕我變了女人麽?”
“快把手拿開,我這是給妳治傷,妳不要往歪處,想……”
手被撥開了,看見傷口了。
剛才嚓了兩聲。
所以傷口上面……就站起來了。
好,家夥!
站起來的可真是……
多好的家夥!
“我是醫者,這沒什麽大不了!”
陶花媛深吸壹口氣,面不改色,蹲下身子,埋頭處理傷口。
徐誌穹挺直腰身站著。
治傷麽,這是正經事,有什麽難為情的。
待縫合完畢,陶花媛剛咬住絲線,忽然吸了吸鼻子:“奇怪,有脂粉味。”
“不可能,這裏怎會有脂粉味?”徐誌穹正要辯解,忽然楞住,空氣中確實有些許脂粉味。
很特別的脂粉。
很名貴的脂粉。
房門被推開了。
梁玉瑤帶著兩名紅衣使走進了房間。
“沒羞臊的漢子,無廉恥的婦人!”
陶花媛壹笑,沒作理會,咬斷絲線,依然用雙唇碰了壹下肌膚。
梁玉瑤冷笑壹聲道:“沒想到妳這手段倒是純熟,是從教坊司學來的吧?”
陶花媛起身道:“公主殿下說笑了,我幾時去過教坊司?這手段不是跟妳學的麽?”
梁玉瑤啐了壹口道:“恁地不要臉,我什麽時候教過妳這個?”
陶花媛放下銀針道:“宮中有不少醫書,都是六公主給我看的,還特地讓禦醫教導我醫術,公主這麽快就忘了?”
梁玉瑤惡狠狠笑道:“枉我把妳視作心腹,叛逃之時,走的倒是幹脆!”
陶花媛冷笑道:“公主莫要說笑了,我算什麽心腹,公主要把我送到司禮監時,眼睛可都沒眨!”
提起舊日恩怨,雙方劍拔弩張,徐誌穹趁機穿衣服,陶花媛喝壹聲道:“急什麽?還沒包紮呢!”
花瓣翻飛,先遮住要害,不能讓六公主占了便宜。
再於傷口之上聚集,似紗布壹樣包紮妥當。
徐誌穹穿好了衣服,笑著對六公主施禮:“殿下,來牡丹棚是為賞舞麽?”
“我來這艷俗之地賞舞?妳可真會說話!”六公主指著陶花媛道,“我是來抓這叛徒的,給我拿下!”
兩名六品紅衣使龐佳芬和石艷茹走了上來,陶花媛無懼,花瓣飛舞之間就要廝殺,徐誌穹搶先壹步,擋在了陶花媛身前。
“公主,賞我壹分薄面,莫再為難於她。”
徐誌穹越護著陶花媛,六公主越是惱火:“我偏為難又怎地?妳的面子值幾個錢?”
“我的面子不值錢,今且厚著臉皮向公主討個饒!”
陶花媛搶到徐誌穹身前:“向她討什麽饒,此事與妳無幹,妳快些走!”
徐誌穹在陶花媛的肥桃上狠狠擰了壹把,疼的陶花媛壹哆嗦。
“胡鬧甚來?我還管不了妳麽!”徐誌穹瞪著陶花媛,捏著傳音牌暗自傳音:
“別把動靜鬧大,還不知六公主的來意!”
“怕她作甚?她又抓不住我。”
“她抓不住妳,皇帝未必抓不住妳!快些走!”
賊小子說得對,事情沒這麽簡單。
陶花媛沒再和六公主爭執,悄悄退到了徐誌穹身後。
六公主看著徐誌穹道:“妳就恁地稀罕她?這樣的女人我有的是,送妳兩個又何妨?”
徐誌穹笑道:“公主這話當真麽?”
“紅衣閣裏的紅衣使隨妳挑選!”
“那我現在就想去選壹選!”
“好啊!”梁玉瑤答應的非常痛快,“我今天就賞妳個面子,妳現在跟我去玉瑤宮,我就放過陶花媛,我讓紅衣使洗幹凈,站齊了,等著妳挑!”
“謝公主賞賜!”徐誌穹這就要跟公主走,陶花媛在身後拉了徐誌穹壹把。
不能跟她走。
六公主看著陶花媛道:“怎麽?醋壇子翻了?要麽他跟我走,要麽妳跟我走,選壹樣吧!”
“要她去能有什麽用?磨豆腐麽?還是我中用些,我有好家夥!殿下,咱們動身吧!”徐誌穹壹邊笑,壹邊推了推身後的陶花媛,示意她趕緊離開此地。
陶花媛悄悄把壹片花瓣放在了徐誌穹手裏,隨即在壹片桃花雨中消失不見。
徐誌穹悄悄把花瓣收進懷裏,跟著梁玉瑤走出了牡丹棚。
賀四郎知道這些女子身份非同壹般,又看徐誌穹和梁玉瑤有說有笑,自然不敢多問。
剛走出橋頭瓦市,梁玉瑤正要登上馬車,梁季雄突然出現在面前。
祭禮剛剛結束,蒼龍衛還在收拾祭壇,梁季雄壹直在瓦市閑逛,沒有走遠。
“玉瑤,妳來此地作甚?”
梁玉瑤壹怔,立刻低下頭,向梁季雄施禮:“老祖宗,玉瑤有些事情,想找徐燈郎商議。”
“什麽事情?”
梁玉瑤雙頰紅透,略有些口吃道:“玉瑤,玉瑤新得了壹卷李沙白的真跡,知道徐燈郎喜歡丹青,想和徐燈郎壹起,壹起賞畫。”
自打見過梁玉瑤,徐誌穹從沒聽過如此乖巧的聲音。
“賞畫,壹起賞李沙白的畫?”梁季雄放聲大笑,“老夫也喜歡李沙白的畫,且拿來我先看看!”
梁玉瑤連連跺腳道:“老祖宗取笑我!”
蠻橫兇悍的六公主突然嬌羞起來,嚇得徐誌穹直起雞皮疙瘩。
梁季雄笑道:“罷了,妳和誌穹去賞畫,我另有事情,就不送妳們了。”
玉瑤對誌穹動了心!
這是好事,真是好事!
太子做皇帝,誌穹做駙馬,此真宗室之福,天賜宗室之福!
而且誌穹做了駙馬,就得和玉瑤壹起叫我老祖宗,再也不敢叫我二哥了!
六公主坐車,徐誌穹跟著馬車緩緩走,他偷瞄了梁季雄壹眼,看到二哥笑得如此蕩漾,徐誌穹基本推測出了梁玉瑤的來由。
梁玉瑤不是來找陶花媛的。
陶花媛素來謹慎,不會輕易留下手尾,梁玉瑤根本不知道陶花媛在瓦市。
六公主來瓦市,就是來找我的。
她來找我作甚?
當真懷春了麽?
顯然不是。
不是她想來找我,是有人派她來找我。
誰能派的動六公主?
自然是梁大官家。
梁大官家找我,為什麽不讓陳順才來?
因為陳順才過不了梁季雄這壹關。
陳順才只要敢出現,梁季雄勢必提起戒備,屆時非但帶不走徐誌穹,還極有可能被梁季雄痛打壹頓。
可梁玉瑤來了,情況就大不相同,只要撒個嬌,她就能騙得過梁季雄。
梁大官家讓我進皇宮做什麽?
加小心,要加壹萬個小心,隨時做好逃命的準備。
壹路走到街口,轉過彎就是宣德門(皇宮前門),梁玉瑤突然吩咐停下馬車。
“徐誌穹,妳上車來!”
徐誌穹壹楞:“殿下,這不合禮數。”
“讓妳上來便上來。”
徐誌穹進了馬車,卻見梁玉瑤兩眼通紅,貌似已經哭了壹路。
“妳走吧!快些走!”
徐誌穹詫道:“公主何意?不是讓我去選紅衣使嗎?”
梁玉瑤含著淚珠道:“陳順才就在玉瑤宮,他要殺妳,妳去了玉瑤宮肯定沒命。”
徐誌穹道:“是大官家逼妳來的?”
梁玉瑤咬咬嘴唇道:“快走!趁我還沒變卦,妳快些走。”
“我走了,妳怎麽辦?”
“用不著妳管我,妳快走!再不走,我就說妳對我無禮!我就說妳輕薄於我!快走!”
梁玉瑤把徐誌穹推下了馬車,吩咐車夫立刻進宮。
徐誌穹駐足看了壹會,隨即消失不見。
揭開簾幕,梁玉瑤回頭看了壹眼,看著徐誌穹消失的身影,梁玉瑤坐回了馬車。
她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快走,快些走,跟著玉陽去打仗,別再回來,別……”
梁玉瑤哽住了。
別,別走,我,害怕,好害怕……”
……
玉瑤宮裏,昭興帝神色猙獰看著梁玉瑤。
“徐誌穹呢?他在哪呢?”
梁玉瑤沒回答。
昭興帝起身扯住了梁玉瑤的頭發:“朕問妳,他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