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零二十八章 煥殊大帝不易啊

　　還有兩天，罪主的監視即將解除。
　　徐誌穹繼續在侯爵府保持著隱身狀態。
　　所有的聯絡，徐誌穹壹律不回應，就算有人到訪，也找不到徐誌穹的蹤跡。
　　他現在就做兩件事，壹是思索怎麽對付罪主本人，二是思索如何對罪主部下。
　　脫罪凈土被敲掉了八十多處（實際是九十多處），脫罪裁決官被殺了幾千人，能看出來，罪主很心疼。
　　兩天前，罪主派何水靈去伏擊夏琥，夏琥很聰明，身上帶著燈籠，遇到險境，直接呼救，徐誌穹隨即現身，差點要了何水靈的命。
　　昨日，罪主又派隋智去偷襲陶花媛，這次有點突然，隋智提升了不少，實力依然超過了星宿，徐誌穹差點沒頂住。
　　好在李沙白來的也快，而今的李沙白，復原到了九成，隋智根本無法抵擋，交手數合，隋智立刻遁逃。
　　李沙白到底什麽層次？
　　徐誌穹懷疑祝融都未必鬥得過他。
　　這等修為還留在凡間不走？
　　徐誌穹和李沙白好不容易見了壹面，卻只寒暄幾句，沒有多說。
　　陶花媛見到徐誌穹甚是想念，可徐誌穹只在她桃子上寒暄了幾下，依舊沒多說。
　　陶花媛冰雪聰明，知道徐誌穹有苦衷，可見徐誌穹匆匆離去，心裏依然覺得難過。
　　不過轉念壹想，此前聽夏琥說，徐誌穹與她見面時，也沒說幾句話，這樣壹來，心裏還覺得有些釋然。
　　看著徐誌穹遠去的背影，李沙白明白其中的玄機。
　　通過這多天來的廝殺，他已經從裁決官口中問出了壹些線索，將線索疊加在壹處，他基本已經鎖定了幕後的主使者。
　　罪主！
　　對於李沙白而言，雖說他活了上千年，可罪主這個人物依然只存才於傳說之中。
　　難道罪主已經來到了世間？
　　罪主似乎已經盯上了徐誌穹。
　　那好像是壹種無法屏蔽的註視。
　　真的無法屏蔽麽？
　　……
　　深夜，徐誌穹在正園酣睡。
　　無論到了什麽層次，只要時間允許。徐誌穹依然保持著每天睡覺的習慣，若是時間充裕便睡到飽，實在不濟，也想辦法睡上半個時辰。
　　睡夢之中，忽聽有人召喚：“誌穹，來找我。”
　　聽到這聲音，徐誌穹心頭壹緊。
　　有些事情不願提起，有些人不願想起。
　　這個不願想起的人，正是他師父，予奪從神。
　　徐誌穹自從救下劉恂之後，壹年半的時間，兩人再沒聯絡。
　　而今叫我去星宿廊作甚？
　　師父而今是什麽立場？
　　如果他已經徹底投靠了罪主，徐誌穹現在去星宿廊，將面臨極大的危險。
　　和師父交手，意味著徐誌穹想跑都沒地方去。
　　不過師父要真想對付自己，機會實在太多，他熟悉判官的手段，熟悉徐誌穹的性情，熟悉徐誌穹戰鬥風格，徐誌穹在他眼中幾乎沒有秘密可言。
　　而且薛運被封印了，師父是判官道的當家，徐誌穹也不能壹直不見他。
　　有些事情，就是再想逃避也繞不開，徐誌穹在院子裏留了壹盞燈籠，這是給自己的後手，也是給淩寒提個醒。
　　布置好燈籠，徐誌穹上了星宿廊。
　　劉恂在正殿裏備好了酒菜，徐誌穹站在門口，向劉恂深施壹禮道：“見過予奪從神。”
　　劉恂臉頰壹顫，有些不是滋味。
　　他招呼徐誌穹進來坐下。
　　兩人默坐無語，對飲了幾杯。
　　劉恂道：“今日我叫妳來，是有幾件重要事情，與妳商議。”
　　徐誌穹道：“可否多等幾日？我還在罪主的監視之下。”
　　劉恂壹笑：“這倒無妨，我壹直都在罪主的監視之下，今日說給妳的事情，就算讓他知曉了也無妨，
　　今日蒼龍真神派來兩名星宿找我，詢問道門之主的狀況，此前冥道星宿也曾來過，妳可知道其中內情？”
　　徐誌穹看了看劉恂，這事情的親歷者太多，劉恂遲早會知道，而且就算徐誌穹不說，罪主也遲早會告訴他。
　　“道門之主，在與罪主壹戰之中被封印，壹同被封印的還有白虎真神。”
　　劉恂聞言嘆口氣道：“看來傳聞是真的。”
　　徐誌穹放下酒杯，靜靜的等待劉恂的態度。
　　劉恂喝幹杯中酒，起身對徐誌穹道：“隨我去壹個地方。”
　　“什麽地方？”
　　“陰司。”
　　若是換個人說出這句話，許是就要開戰了。
　　好在對判官而言，去陰司倒也是常事。
　　兩人壹並去了陰司，來到酆都城門口，劉恂和徐誌穹隱匿了身形，沒有讓其他人察覺。
　　以他兩個今日的身份，隨便出現在任何壹座陰司之中，都有可能嚇壞了鬼帝。
　　劉恂帶著徐誌穹來到了忘川河邊，看向了奈何橋頭。
　　濃密的霧氣遮擋，徐誌穹看不到奈何橋上的情形。
　　劉恂吩咐壹句：“打開罪業之瞳。”
　　徐誌穹照做了，可他什麽都沒看到。
　　奈何橋上的霧氣太濃，徐誌穹依舊看不透。
　　“予，奪！”劉恂施展了技法。
　　他短期內奪走了徐誌穹壹部分意象之力，賦予了徐誌穹更強大的視力。
　　“看到了麽？”
　　徐誌穹點點頭：“看到了橋上的孟姑娘。”
　　“往對岸看，看那些走下橋的亡魂，看奈何橋的盡頭。”
　　徐誌穹看向了奈何橋的盡頭。
　　壹個剛喝過孟婆湯的亡魂，迷迷糊糊即將下橋。
　　壹條蒼老的手臂，猛然出現在半空，對著那亡魂的腦袋拍了壹下。
　　接下來的壹幕，讓徐誌穹瞠目結舌。
　　那亡魂腦袋上居然長出了罪業。
　　罪業不足兩寸，只有壹寸三。
　　那條手臂抓住那根罪業，將它擰了下來，轉手丟進了忘川河。
　　徐誌穹楞了許久，當了這麽多年判官，還頭壹次遇到這種情況。
　　罪業是長在身軀上的，怎麽跑到亡魂頭上了？
　　那條手臂看著也有些眼熟，滄桑的皺紋時淺時深，似乎在不停變換。
　　劉恂道：“我聽師兄說，妳窺視過賞勛樓，應該知道這條手臂屬於誰。”
　　“煥殊大帝？”徐誌穹更覺驚訝。
　　劉恂點點頭。
　　沒想到煥殊大帝在奈何橋上還有業務。
　　劉恂道：“妳可能聽過壹些傳聞，說罪業不足兩寸的人，頭上的罪業會在死後自行掉落，由大地將之消融，
　　其實這是謠傳，是我為了遮掩壹些和師父相關的事情，故意散播出去的謠言，
　　實際上，人死之後，沒到兩寸的罪業，不會被大地消融，而是會蛻去壹層外殼，收斂至魂靈之中，等到了奈何橋上，最終也會被我師父摘取。”
　　徐誌穹聞言大驚。
　　謠傳？
　　師父搞出了這麽大個謠傳？
　　徐誌穹思量許久，轉而搖頭道：“不對，我在壹些屍體上，找到過沒有魂魄的空殼罪業。”
　　師父笑道：“沒有魂魄的罪業只有壹種，人行善之後，從頭頂脫落的罪業，是沒有魂魄的，這和妳說的空殼罪業不同，
　　妳說的那種不是罪業，那原本就是罪業進入魂靈之前，自行蛻去的外殼，有壹些冥道修者，會把這外殼搜集起來，做成假罪業，妳也遇到過的。”
　　原來這就是假罪業的來源！
　　徐誌穹發現自己對道門了解的還是不夠多！
　　說話間，又有壹個亡魂，被煥殊大帝的手臂拍了壹下，頭頂冒出了壹寸六的罪業，被煥殊大帝摘取下來，扔進了忘川河。
　　劉恂嘆道：“魂靈在，罪業就在，作惡，罪業就要變長，行善，罪業就會變短，除非過了這壹世，否則這罪業無論如何都甩不掉，
　　這世界上，能從魂靈之中拿到罪業，並摘取下來的人，只有三個，壹個是我師父，壹個是師兄，還有壹個人，就是我。”
　　師父和薛運也能從魂靈裏摘取罪業？
　　煥殊大帝在奈何橋頭摘罪業，薛運和師父呢？
　　徐誌穹道：“您和道門之主，從何處摘罪業？”
　　“從兩界州的遊魂身上摘取，他們在兩界州待久了，魂靈變化了，沒有來世了，也不能投胎了，
　　但他們身上的罪業還在，我和師兄遇到這樣亡魂，就把他們的罪業摘了，他們大部分是誤入兩界州的無辜之人，只要生前罪業不重，死後沒化作惡類，就讓他們在兩界州活著，
　　師兄是個心軟的人，少殺些人，在他看來終究不是壞事，沒想到這多年過去，兩界州生出了壹堆怪物。”
　　說到這裏，師父苦笑了壹聲。
　　徐誌穹沒笑出來，有些東西他得消化壹會。
　　“您和道門之主摘到的罪業，也扔進了忘川河？”
　　劉恂點點頭。
　　大地消融罪業之說，是謠傳，是師父親自散播的謠言，這壹點，徐誌穹勉強接受了。
　　兩界州的那些怪物，都是薛運和師父制造的，這件事還不能接受，徐誌穹還得消化壹段時間。
　　沒有到兩寸的罪業，都扔到忘川河裏。
　　這又是什麽操作？
　　劉恂問道：“妳想知曉這些被丟進河裏的罪業都去了何處？”
　　徐誌穹點點頭。
　　“予，奪！”
　　師父又奪走了徐誌穹些許意象之力，再壹次增進了徐誌穹的罪業之瞳。
　　“沿著河道，往上遊看。”
　　徐誌穹沿著河道壹直望過去，看到了壹葉獨木舟。
　　獨木舟上站著壹個獨臂老人，正在收漁網。
　　今天又長見識了！
　　忘川河上，居然有人捕魚！
　　徐誌穹調整視角，又仔細的看了看老者的臉，老者的五官時而模糊，時而清晰，時而變化成特殊的符號。
　　徐誌穹轉臉看向師父：“這還是煥殊大帝？”
　　師父點點頭。
　　薛運這役人用的有點狠。
　　手臂留在奈何橋上摘罪業，身軀留在忘川河上撈魚。
　　煥殊大帝到底打了幾份工？
　　等等，他撈的好像不是魚。
　　徐誌穹盯著煥殊大帝的漁網看了看，往下裏邊是金燦燦的豆子。
　　徐誌穹看了看劉恂：“這金燦燦的豆子，難道就是……”
　　劉恂點點頭道：“就是咱們吃下去的功勛。”
　　“功勛是罪業化成的？”
　　劉恂神色平靜道：“不然呢？妳的每壹粒功勛，不都是用罪業換來的麽？”
　　徐誌穹看了師父壹眼，抿了抿嘴唇，擠出壹絲笑容。
　　想起九品到六品吞吃金豆子的過程，徐誌穹努力平復了壹下情緒，忍住了嘔吐的沖動。
　　“冥道修者，也吃這個？”
　　劉恂點點頭。
　　徐誌穹更覺得費解：“那他們何必依存於咱們道門？又何必受咱們轄制？還不如直接到河裏撈著吃。”
　　劉恂搖頭：“這可不是想撈就能撈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