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神機司大牢

　　徐誌穹在中郎院審了壹個多時辰，從單忠明嘴裏問出了不少事情。
　　單忠明覺得自己把能說的都說了，以為徐誌穹能放了他，還央求了壹句：“運侯，我知無不言，對妳沒有半點欺瞞，且看兩國修好的份上，妳放我壹條生路，
　　早朝就要開始了，若是誤了時辰，神君追查起來，我不好交代，妳也不好脫身，就連束王都說不清幹系。”
　　“放了妳？妳知道我是判官，還讓我放了妳？”
　　單忠明難道還不知道他已經死了？
　　他真不知道，單忠明緩緩說道：“我知道妳們這道門，喜歡弄什麽陰曹地府，判官審案之類的術法，我沒有看輕妳們的意思，但我真不信妳們這套，事情過去了，咱們兩不追究，我也得趕緊回去準備早朝了！”
　　早朝，這還真是個麻煩事。
　　徐誌穹聽了壹遍早朝的流程，在夜郎國，君臣奏對的規矩和禮儀，要比大宣繁瑣的多。
　　這些規矩和禮儀，徐誌穹學不會，也不想學，光是下跪這種事，徐誌穹就不可能做的出來。
　　算了，告假吧。
　　他向單忠明詢問告假的流程，單忠明死活不說：“運侯，我不能告假了，之前告過壹次假，今天若是再告假，神君卻不饒我！”
　　徐誌穹大怒，剛把單忠明摁進油鍋，忽見常德才來到中郎院，給徐誌穹送來了消息。
　　“都知監的掌印太監來報，他們神君病了，這兩日無須早朝。”
　　常德才把宦官們經營起來了，神君大殿裏的消息，常德才總能第壹時間收到。
　　不用早朝，卻省了不少心思。
　　徐誌穹把單忠明從油鍋裏撈了出來，又問了些事情，包括他大小壹群夫人的性情和愛好，只聽了個大概，又把他收回了罪業之中。
　　好久沒在中郎院留宿，徐誌穹本想等夏琥回來，嬉鬧壹番，可在星宿廊上可那舞姬撕打了壹個時辰，徐誌穹耐不住乏困，躺在床上沈沈睡去了。
　　這壹覺睡到次日正午，徐誌穹去了樞首府東跨院，韓笛戰戰兢兢坐在臥房裏，小心翼翼應付著往來的婢仆。
　　“師兄，妳這是去哪了？那管家過來催了好幾次，讓妳去上朝，我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應對他作甚，他要敢往裏闖，妳只管揍他就是。”徐誌穹收了傀儡，問道，“那管家壹直來催麽？”
　　韓笛搖搖頭：“過了卯時，就不來催了，好像是收到了宮裏的消息，說今天不早朝了。”
　　神君果然是病了。
　　趁著這兩日不早朝，幹脆讓單忠明突發惡疾，隨即“暴斃”，事情交代清楚了，也就壹了百了。
　　可徐誌穹思量再三，沒有這麽做。
　　這麽做，對徐誌穹而言確實穩妥，但會坑了洪振基。
　　在束王家裏喝了頓酒，睡了個佳人，回家就暴斃了，洪振基肯定脫不開幹系。
　　而且這還錯過了壹個難得的好機會，徐誌穹很想去神機司裏看壹看。
　　吃過午膳，徐誌穹繼續扮成單忠明，吩咐師妹留守東跨院，他吩咐人備轎，去了神機司。
　　神機司的建築風格，類似於皇城司和陰陽司的結合，外表上看，像個衙門，到了裏邊，層層院落相連，每過壹道門，就要經過壹道盤查嗎，戒備很是森嚴。
　　當然，這是針對外人的，見了樞首的轎子，負責盤查的神機軍士得趕緊跪下磕頭，莫說盤查，就連壹句話都不敢多講。
　　接連過了七道門，徐誌穹到了樞首樓。
　　這是神機樞首專門的辦公地點，壹樓是開會用的會廳，二樓是部下們處理公務的閣間，三樓是樞首處理公務的正廳，四樓是樞首歇息用的雅室。
　　徐誌穹徑直去了正廳，先叫來兩名部下——神機校尉羅輝、李傑，讓他們把當年和魅妖有關的卷宗拿了過來。
　　羅輝和李傑覺得很是稀奇，單樞首不喜歡看卷宗，他最喜歡的事情，是把神機司上下召集起來開會。
　　上午樞首去朝會，神機司倒也清靜。
　　從正午開始，要先開午會，把神君的教誨轉述給眾人。
　　午會開過壹個時辰，再開日會，由樞首借神君教誨之感悟，教誨神機司眾人。
　　午會再開壹個多時辰，到了黃昏，按規矩還要再開壹次暮會，這場會多少會說點正事，為明天的早朝做準備。
　　自他們兩個在單樞首手下當差，還從未遇到過拿卷宗的事情。
　　卷宗庫裏全是灰塵和蛛網，哥倆費了不少勁，才把卷宗找到，送到了正廳裏。
　　徐誌穹翻看起魅妖的卷宗，這才發現千乘國史上不止壹次出現過魅妖，早在千乘立國之初，就有魅妖害人的記載，也有誅殺魅妖的記載。
　　最近壹次誅殺魅妖，是在去年臘月，還是單忠明親手完成的，他帶部下二十人，親赴魅妖巢穴，鏖戰壹夜，生擒魅妖十五名，親手斬殺魅妖八名。
　　就憑單忠明那點本事，還能親手斬殺魅妖？
　　也許是他帶的部下厲害。
　　徐誌穹隨便翻開壹本卷宗，看了壹眼，得知這魅妖名叫劉香萍，被單忠明生擒之後，還關押在神機司大牢之中。
　　神機司還有大牢？
　　徐誌穹命人將魅妖劉香萍帶來，李傑和羅輝相視壹笑，這才是樞首大人喜歡做的事情。
　　不多時，李傑進門道：“大人，魅妖帶到了！”
　　徐誌穹看李傑身邊沒有其他人，問道：“人帶哪去了？”
　　李傑也楞住了：“這，這卻不是帶到雅室麽？”
　　羅輝和李傑把劉香萍直接帶到四樓雅室去了，徐誌穹不解其意，且跟著去了四樓的雅室，羅輝和李傑把房門關上，往樓梯口壹站，禁止旁人上樓打擾。
　　劉香萍跪在雅室中央，手裏舉著壹條馬鞭。
　　看她模樣，二十上下年紀，穿著壹身囚服，未施粉黛，但模樣生得確是俊俏。
　　沒等徐誌穹問話，劉香萍把馬鞭交給徐誌穹，自己解下囚褲，掀起衣擺，翹起了桃子，臉頰貼著地面道：“請樞首大人責罰！”
　　徐誌穹壹臉費解：“妳這是要作甚？”
　　劉香萍顫抖著聲音道：“大人留犯婦性命，怎麽罰都行，犯婦不哭，壹下下數著。”
　　徐誌穹皺眉道：“先把衣衫穿好，站起來回話。”
　　劉香萍不敢起身，依舊埋著頭道：“大人若是不責罰，犯婦不敢起身！且先打壹百鞭子，犯婦大聲數著！”
　　“我讓妳起身，卻聽不明白！”徐誌穹聲音深沈而嚴厲。
　　劉香萍嚇得壹哆嗦，顫巍巍站了起來。
　　就這點膽量，怎麽看也不可能是魅妖。
　　徐誌穹問道：“妳是哪裏人？家住何地？以何為業？為何成了妖人？”
　　劉香萍半響不敢開口，徐誌穹再三逼問，劉香萍剛壹張嘴，沒等說話，卻哭了出來。
　　“大人，不要殺我，犯婦知錯，犯婦認罰，誠心認罰！”
　　她不是第壹次見單忠明。
　　以前見單忠明，先挨壹百鞭子，然後再讓單忠明變著花樣折磨壹番，審問就算結束了。
　　單忠明曾經警告過她，如果有壹天不想責罰她了，那就是她問斬的日子。
　　劉香萍以為自己要問斬了，哭的不成人樣，徐誌穹聽過緣由，先承諾不殺她，給她杯茶喝，再讓她吃些糕點，待她平靜下來，且問起了其中詳情。
　　劉香萍是京城外謝家村的壹名女子，十七出嫁，十九喪夫，今年二十壹歲。
　　按照千乘律法，女子喪夫，不得改嫁，得守壹輩子寡。
　　劉香萍還真就守著，可不想她婆婆不知聽見什麽風聲，認定劉香萍在外有染，四處說她兒媳養人偷漢。
　　正巧單忠明年底抓魅妖，只要聽到些風聲，就立刻把罪名坐實，把劉香萍定成魅妖。
　　所謂單樞首獨闖魅妖巢穴，就是闖進了這寡婦家裏，將之生擒。
　　擒到神機司，算功勛壹件，人就這麽關著，單忠明什麽時候想起來，什麽時候讓人帶上來供他消遣。
　　若是遇到不聽話的，不服管的，長得不合意的，那便親手斬殺！
　　這就是單忠明親手緝拿的魅妖！
　　徐誌穹問道：“像妳這樣的魅妖，大牢裏還有多少？”
　　劉香萍哭道：“犯婦是個蠢人，記不得了，許是有百十來個，最多有關了五年的。”
　　徐誌穹摸了摸胸口的犄角，單忠明的犄角，咬牙道：“我特麽還是打妳打輕了！”
　　劉香萍壹聽這話，以為是說她，趕緊跪在地上，解下囚褲，掀起衣擺，露出桃子道：“請大人責罰。”
　　徐誌穹怒喝道：“站起來，站直了說話！”
　　劉香萍壹哆嗦，又哭了出來。
　　徐誌穹嘆口氣，緩和了語氣道：“怕是還要委屈妳幾天。”
　　劉香萍楞了許久，不明白徐誌穹的意思。
　　“回了牢房，好吃，好睡，好生休養，且等壹個公道。”
　　“公道？”劉香萍聽不明白這兩個字。
　　“對，公道！”徐誌穹點點頭道，“有天理的地方，就有公道！”
　　徐誌穹命人把劉香萍送回了大牢，吩咐羅輝和李傑，給囚牢中那些魅妖準備些好吃食。
　　羅輝和李傑更覺得詫異，徐誌穹皺眉道：“妳看那劉香萍身上，連些肉都沒有，哪還有魅妖的樣子。”
　　羅輝和李傑會意，大人這是要把她們養胖些。
　　兩人吩咐後廚準備好吃食，徐誌穹繼續翻閱卷宗。
　　單忠明當上樞首這些年，壹直保持著抓“魅妖”的習慣，每年都要抓十幾二十個女子。
　　他為何這麽熱衷於抓魅妖？
　　除了他那特殊的性情，還有壹個緣故。
　　他怕別人拿他和袁成鋒比較。
　　袁成鋒當初抓的可是真魅妖。
　　這魅妖在北地出沒十余年，害死的男子超過百人。
　　她最後害死的男子，正是千乘神君洪俊誠的長子，洪華霄。
　　這事發生在十九年前。
　　十九年前，皇長子去北境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