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背後的怪物，居然是他！

　　“我身後跟著東西？跟著什麽東西？”
　　太子的眼睛很靈，這點徐誌穹清楚。
　　可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太子也說不明白：“影綽綽的，看不清楚，是有那麽壹抹紅色的東西。”
　　太子能看到壹抹紅色，李沙白能看到壹雙眼睛。
　　看來這是修為的差距導致的，修為越高，看的越清楚。
　　到底是什麽東西跟著我？
　　為什麽我完全感知不到？
　　“去問問二哥，或許他能看出這東西的來歷。”
　　“不用去問二哥了，”太子搖頭道，“他只知道妳身上多了些東西，但他什麽都看不到。”
　　二哥看不到。
　　能不能看到這東西，並不完全取決於修為，主要取決於感知力。
　　太子因為有特殊的眼睛，感知力似乎比三品的梁季雄更強些。
　　李沙白修為復雜，已經不能用凡人的能力去揣度，他看到的比太子更多些。
　　可是如果連他都只能看見壹雙眼睛，那身後的東西又是什麽位格？
　　徐誌穹的脊背壹陣陣發冷。
　　太子沈默片刻道：“跟我走，去東宮！”
　　“去東宮作甚？”
　　“找呂運喜！”
　　各道門之中，判官和宦官的感知力最強，呂運喜有四品宦官修為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兩人立刻回了皇宮，看門的禁軍不敢阻攔，他們都知道太子要當皇帝了。
　　到了東宮，呂運喜急得滿頭大汗：“殿下，您去哪了，老奴這通好找，我真是個不中用的，這才壹轉眼就把主子看丟了，您可是要當皇帝的人了，您可是……”
　　話說壹半，呂運喜驀然壹楞，擋在了太子身前，笑吟吟沖著徐誌穹道：“徐千戶，這深更半夜，妳來東宮作甚？”
　　呂運喜的神色有些怪異，他對徐誌穹滿是戒備。
　　“呂大哥，妳是不是覺得……”
　　沒等徐誌穹把話說完，呂運喜搶先壹步打斷：“別叫咱家大哥，咱家沒那福氣，咱家和徐千戶也沒有那麽相熟，徐千戶，妳趕緊回吧。”
　　呂運喜很反常，他要趕走徐誌穹，
　　“老呂！”太子喝壹聲道，“莫要胡扯，妳是不是在誌穹身上看到了什麽？”
　　呂運喜抽了抽鼻子，搖頭道：“老奴什麽東西也沒看見，徐千戶，妳身上有邪氣，很淡的壹股邪氣，尋常人聞不到，但老奴聞到了，這邪氣好嚇人。”
　　邪氣？
　　邪氣是什麽氣？
　　宦官的感知力和其他道門不太壹樣，他的感知力不是集中在視覺上，也不是集中在聽覺上，而是集中在了嗅覺上。
　　他能聞到徐誌穹無法理解的邪氣，卻又說不出其中的來源。
　　他也不需要知道來源，如果徐誌穹對太子不利，對他而言只有壹個選擇，那就是立刻殺了徐誌穹。
　　有邪氣，有眼睛，還是血紅色的，目前只有這壹點信息。
　　到底是什麽東西跟著我？
　　這東西從什麽時候開始跟著我？
　　徐誌穹正在試圖理出個頭緒，忽然覺得心尖顫抖了壹下。
　　這感覺好奇怪，好像有人從心頭抽走了壹粒東西。
　　黃豆大小的東西，被從心頭抽走了，徐誌穹明顯能感受到心臟上留下了壹個豆粒大小的凹陷，甚至能感受到這凹陷慢慢恢復了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
　　“功……到……”
　　有人在耳邊低語。
　　他在說什麽？
　　又有壹粒東西被從體內抽走，這次不在心頭，在喉嚨。
　　喉嚨也留下壹個凹陷，正在慢慢平復。
　　接下來是眉心。
　　再接下來是膝蓋。
　　膝蓋這下要了命，又疼又癢……
　　壹共少了壹百粒，整整壹百粒，徐誌穹數的非常清楚。
　　這些東西去哪了？
　　在溶解，在慢慢溶解到血肉之中。
　　這是金豆子。
　　他身體裏的功勛被煉化了！
　　先是剝離，而後是溶解，這就是煉化的過程。
　　這過程好奇怪，我變得好虛弱，比晉升昏迷的時候還要虛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為什麽功勛會在此刻會被煉化？
　　徐誌穹想起了白悅山的話。
　　五品之後，繼續晉升，需要煉化修為。
　　“罰惡可化，賞善可化，是非決斷之間亦可化，化解功勛的手段千千萬萬！”
　　我做出了正確的是非決斷。
　　我讓太子只當十年皇帝，和李沙白達成了壹致，避免了壹場紛爭。
　　這次決斷應該能避免很多死傷，我的功勛得到了煉化。
　　可就煉化了壹百？
　　阻止李沙白和梁季雄開戰，等於阻止了兩大勢力流血，這等於拯救多少人命？
　　做出如此英明的決斷，只讓我煉化了壹百功勛？
　　煉化的標準也未免太苛刻了！
　　徐誌穹正在暗自抱怨，思路忽然清晰起來。
　　不是這麽簡單。
　　自己只是做出了正確的抉擇，但還沒有徹底等到結果。
　　等太子繼位之後，事情才算塵埃落定。
　　還不能算完全落定，如果太子繼位之後變成了壹名昏君，我還會為今天的決定付出慘痛的代價！
　　也許太子本就該是壹名昏君！
　　他現在還沒露出獠牙，是因為他還不是皇帝。
　　等他變成了皇帝可能比昭興帝還要兇殘！
　　我怎麽會想到這些？
　　我怎麽會這麽惡毒的想法？
　　好像有人在腦海裏引導我的思路。
　　又是窮奇？
　　真是他麽？
　　自從我升了六品上，窮奇幾乎沒有機會幹擾我的思維，因為他每次出手都會被我事先察覺。
　　那還能是誰？
　　我身後的東西？
　　我身後的東西在引導我的思維？
　　經過壹番細致分析，徐誌穹獲得了壹次企業級理解。
　　我身後跟著壹位道門高人，他壹直監視著我的壹舉壹動，他決定讓我煉化多少修為。
　　他壹眼看出了太子是個昏君，所以只給我煉化了壹百顆修為。
　　這是真的嗎？
　　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哪位道門前輩這麽清閑，壹對壹，全天候指導？
　　可徐誌穹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那就當他是真的！
　　徐誌穹的思維壹片混亂，只有壹個念頭非常清晰。
　　我得看看這位道門高人長什麽樣子，讓我回過頭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徐誌穹不停的嘗試回身，可他什麽也看不見。
　　耳畔又傳來低語，可他顧不上聽，他原地壹圈圈打轉，好像想咬自己的尾巴。
　　看著徐誌穹的異常舉動，太子壹臉驚慌道：“誌穹，妳這是怎地了？”
　　呂運喜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殿下，妳回寢宮去，老奴陪徐千戶好好聊聊！他身上有邪祟！這邪氣太嚇人了！”
　　太子推開呂運喜：“妳莫管，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情！”
　　呂運喜強行拉開了太子：“殿下，妳是要當皇帝的人了，可不能由著性子胡來，趕緊回去！”
　　呂運喜壹喊，院子裏的內侍都圍了上來，徐誌穹還在原地打轉，腳下突然壹滑，摔倒在了地上。
　　東宮的內侍都和徐誌穹相熟，他們上前想把徐誌穹扶起來，呂運喜大喝壹聲：“猴崽子，都給我滾遠些，誰都不準碰他，全都保護太子！”
　　太子急了，踹了呂運喜壹腳：“妳特麽給我滾遠些，這是我兄弟！”
　　太子上前扶起了徐誌穹，呂運喜在旁拉著太子，撕扯之間，壹股冰冷的殺氣突然出現。
　　好重壹股殺氣，呂運喜面色慘白，直打哆嗦！
　　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抱住太子，高聲喊道：“猴崽子們，把徐千戶摁住，死死給我摁住，太子怪罪我擔著！”
　　太子扯住徐誌穹道：“兄弟，咱們去陰陽司，太蔔，太，太蔔能想到辦法……”
　　冰冷的殺氣在周圍震蕩，就連太子都感受到了。
　　強大的殺氣不斷壓迫，讓太子說不出話來！
　　徐誌穹也感受到了，但他知道這殺氣不是他身邊發出來的。
　　他對這股殺氣非常熟悉，他擡起頭看向了夜空。
　　西方的天空之上，壹顆星辰非常明亮。
　　看那位置，應在白虎七宿之壹，奎木狼的區域。
　　威義星君！
　　是千戶！
　　這是千戶的殺氣！
　　那逼人的殺氣，包裹著徐誌穹的身體，隨著威義星的閃爍，不斷的在周圍震蕩。
　　身體裏的金豆子好像溶解完了，徐誌穹的思維清晰了許多！
　　他在耳畔聽到了壹個聲音：
　　“走！”
　　走？
　　往哪走？
　　誰在說話？
　　聲音很低，很弱，不是千戶的聲音！
　　呂運喜緊緊抱住了太子。
　　壹群內侍低著頭，流著汗，艱難的喘息，他們扛不住殺氣的壓迫。
　　就連呂運喜都有些站不穩身子。
　　威義星閃爍了整整二十吸的時間，漸漸暗淡下去。
　　武栩再度陷入了沈睡。
　　千戶為何突然現身？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殺氣漸漸消散，驚魂未定的內侍們慢慢松下來壹口氣。
　　呂運喜稍微平靜了壹些，但對徐誌穹依然充滿戒備。
　　太子上前仔細打量著徐誌穹，瞳仁充血太久，連眼白都紅了。
　　“那東西沒了！”太子歡呼壹聲，“真的沒了，妳身後的東西真的沒了！”
　　“好像是沒了！”呂運喜抽抽鼻子，“那股邪氣不見了！”
　　徐誌穹眨眨眼睛，想著剛才事情的經過，總覺得理不出個頭緒。
　　事情來得太多，太快，也太混亂，徐誌穹總感覺發生了不止壹件事情，卻又說不清這些事情之間的關聯。
　　太子還是放心不下：“誌穹，今晚妳便睡在東宮，咱們倆睡壹張床，妳若有何異常，我卻能看得見，明日咱們去找太蔔，想必他能知道那東西的來歷。”
　　“使不得！”呂運喜吼道，“今日便是千刀萬剮了老奴，也不能把他留在東宮！”
　　太子和呂運喜爭吵起來，徐誌穹擺擺手道：“殿下，我留在東宮就是，但不和殿下同床，勞煩諸位給我打掃壹間廂房。”
　　呂運喜見拗不過太子，只好答應下來，幾名內侍去打掃房間，呂運喜壹直盯著徐誌穹。
　　徐誌穹在院子裏四下看了看，看到了壹棵桃樹，這棵桃樹的位置非常好。
　　他縱身壹躍，從桃樹上摘下來兩根桃樹枝。
　　“桃枝辟邪，”徐誌穹壹笑，“今夜我便枕著睡，想必也出不了什麽事情。”
　　當晚，徐誌穹住在了東宮的廂房。
　　呂運喜不敢合眼，帶著壹群內侍在廂房周圍嚴密監視。
　　徐誌穹也沒睡。
　　作為當事人，身後有東西，他看不到，也感知不到。
　　那就只能換個視角看看，
　　那棵桃樹的視角剛剛好，正好見證了院子裏發生的壹切。
　　徐誌穹攥著兩根桃木，進了小黑屋，摸索著桃樹枝，想象著時才的場景。
　　這場景是他真實經歷過的，意象之力翻湧，徐誌穹很快進入了狀態。
　　眼前呈現出了第壹幅畫面，徐誌穹當即打了個哆嗦。
　　這是他剛來到東宮時的畫面。
　　太子叫來了呂運喜，說了兩句話，呂運喜突然擋在了太子身前。
　　他們兩個背對著桃樹，徐誌穹通過桃樹的視角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正面。
　　自己的正面沒什麽特別，特別的是自己的身後。
　　看見了，他看見了身後的東西！
　　自己的身後站著壹個男子，
　　那男子身高七尺左右，身穿壹襲白色長袍，披頭散發，沒有胡須，相貌平庸，三十多歲的模樣。
　　他長得好平庸，唯壹的特別之處是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閃爍著血紅色的光芒，透過桃枝的視角，那血紅色的瞳仁，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帶著詭異的笑容，壹直在背後看著自己。
　　好邪性的笑容！
　　看到那笑容，徐誌穹忍不住壹陣陣顫抖。
　　悚懼之間，徐誌穹突然想起壹段話，院長林天正說過的話：
　　“身材七尺上下，樣貌稀松平常，面白無須，沒什麽特別之處！”
　　這是……窮奇！
　　徐誌穹向林天正詢問窮奇的長相，這是院長對窮奇殘魂的描述！
　　這才是真正的窮奇殘魂！
　　這是院長見過的窮奇殘魂！
　　那，那，那我身體裏的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