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兩大規矩

　　陳征明說黑鹿城有酒肆，包懷洛搖搖頭道：“那個地方不能算的。”
　　徐誌穹壹怔：“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麽叫不算？”
　　章世鋒道：“要說有，確實是有，但真的不能算是千乘國的酒肆。”
　　黑鹿城，千乘國和圖奴交接之地的壹座城市，因城外多黑皮鹿而聞名。
　　這座城市和圖奴接壤，頗有名氣，按照陳征明的描述，黑鹿城有酒肆，有茶坊，有賭坊，還有不少風月之所，這些都是合法的，在整個千乘國，這也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只是去這酒肆，有些不方便。
　　徐誌穹問他為何不方便，陳征明含含糊糊，沒有作答，包懷洛和章世鋒知道其中原委，卻又不想明說。
　　徐誌穹問公輸宴：“罰惡令什麽時候完工，我趕著用乘風樓。”
　　公輸宴抹抹嘴，壹臉嗔怪道：“吃個東西，不讓人家消停，妳且等我吃完，再說開工的事。”
　　徐誌穹惱火道：“誰讓妳不早點開工，銀子都給妳了，也不知妳磨蹭到什麽時候！”
　　公輸宴越發委屈，抱著半只熏雞，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包懷洛在旁勸道：“馬長史，莫急，妳若是想喝酒了，我們給妳弄來就是。”
　　章世鋒附和道：“那黑鹿城哪能有什麽好酒，京城的好酒多得是，妳稍等壹會，我們去去就來！”
　　陳征明連連賠罪：“馬長史，怪我不懂事，那酒肆不是什麽好地方，咱們不去那喝酒，我這就給您弄好酒去，咱們在罰惡司喝個痛快！”
　　徐誌穹皺眉道：“我不是喝酒去了，我要找人，公輸姑娘，有沒有什麽東西能代替罰惡令，讓我用壹下乘風樓。”
　　公輸宴擦了擦嘴角和下巴上的淚水，從懷裏拿出壹把半尺長的銅鑰匙，交給了徐誌穹。
　　“這個，也能打開乘風樓的門，按理說，用壹次要收壹百兩銀子……”
　　徐誌穹怒道：“是妳耽誤了工期，還敢問我要銀子？”
　　公輸晏道：“罷了，借妳用就是了。”
　　徐誌穹拿了鑰匙，問壹聲道：“妳們誰跟我去乘風？”
　　包懷洛臉扭向壹邊，章世鋒低頭不語。
　　他們好像對黑鹿城心存抵觸。
　　陳征明猶豫片刻道：“我跟妳去吧。”
　　是他說出了黑鹿城，他也去過黑鹿城，不跟徐誌穹走壹趟，似乎說不過去。
　　公輸晏從木匠坊裏跑了出來，搓搓手道：“帶我壹並去吧，我好久沒去陽世了。”
　　徐誌穹壹怔：“妳能去陽世麽？”
　　公輸晏詫道：“我壹個大活人，為什麽不能去陽世？”
　　大活人？
　　公輸班是道門之主的役人，按理說，只有鬼魂才能當役人。
　　徐誌穹壹直以為公輸壹族都是鬼魂，沒想到這位姑娘是個活人。
　　雖然她是活人，但徐誌穹不打算帶她去。
　　“妳在這裏專心做工，我回來的時候，至少要做好長史令。”
　　公輸晏撇著嘴道：“急什麽？我都把鑰匙送給妳了，妳用鑰匙壹樣可以進乘風樓的。”
　　徐誌穹皺眉道：“我要長史令，不光是為了開門，我既是給了銀子，妳就該如期完工！”
　　公輸晏依舊不死心：“妳帶我去趟陽世，我多送妳壹個罰惡子令。”
　　徐誌穹從陸延友那裏拿過罰惡子令，功能非常強大，價格肯定不菲。
　　帶她走壹趟？
　　此番去，若是閑逛，帶上她倒也無妨。
　　可徐誌穹要去救洪振康，看著公輸晏那沒心沒肺的模樣，徐誌穹擔心她會壞事。
　　“不用妳送了，我買個子令就是。”
　　公輸晏急了：“妳若是不帶我去陽世，我就不告訴妳這鑰匙該怎麽用。”
　　這壹句擊中了要害。
　　徐誌穹道：“我花錢租，妳總該告訴我用法。”
　　“我就不租給妳，給多少錢都不租！”這姑娘很倔強。
　　徐誌穹無奈，且和這姑娘約定，去了陽世，所有事情都得聽徐誌穹吩咐。
　　姑娘答應下來，歡歡喜喜跟徐誌穹走了。
　　包懷洛趕上前來，義正言辭道：“馬長史，黑鹿城地處北境，和京城情勢大不相同，我還是陪妳壹並去吧！”
　　章世鋒在旁道：“我也去，馬長史人地生疏，多個人，也多分照應。”
　　這兩人賤兮兮的跟在身後，壹路到了乘風樓。
　　壹樓的大門緊閉，徐誌穹拿著鑰匙道：“這個怎麽用？”
　　公輸晏語氣嚴肅道：“先把鑰匙插進門裏。”
　　徐誌穹看了看黃銅鑰匙，又看了看乘風樓大門：“往哪插？”
　　“往門上插啊！那麽大壹扇門，插哪都行。”
　　“這，怎麽插？”
　　“妳壹個男人，連插都不會？”
　　徐誌穹拿著鑰匙，猶豫半響，對著大門插了上去。
　　他用的力氣並不大，既不想插壞了鑰匙，也不想插壞了大門。
　　可沒想到，鑰匙剛碰到門板，竟然陷了進去。
　　徐誌穹摸了摸大門，如石板壹般堅硬。
　　可這把鑰匙卻像插進了壹碗粥裏，幾乎沒讓徐誌穹感受到阻力。
　　徐誌穹摸了摸鑰匙，沒感受到氣機，也沒感受到靈性，只感受到了金屬獨有的冰冷。
　　“接下來呢？”
　　公輸晏道：“把門打開。”
　　徐誌穹壹怔：“就這，插完了，打開就好？”
　　公輸晏哼壹聲道：“我若是不告訴妳，妳會知曉麽？”
　　徐誌穹感覺自己上當了，可看了看包懷洛、章世鋒和陳征明，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徐誌穹也不好反悔。
　　他打開乘風樓的大門，門後是壹條筆直的長廊。
　　在大宣，徐誌穹不止壹次用過乘風樓，自然懂得方法。
　　他只需要在腦海中具現目的地的樣子，然後逐壹走過每扇房門，看哪壹扇房門會有感應。
　　如果不知道目的地的樣子，能叫出來名字也可以。
　　如果既不知道樣子，也不知道名字，那就無能為力了。
　　徐誌穹沿著長廊走到盡頭，第壹層沒有他想要找的房間。
　　走到二層第三間，徐誌穹意念微動，停在了門前。
　　他把鑰匙插進門裏，慢慢推開了房門。
　　壹股涼爽的微風吹在臉上，徐誌穹聞到了北地獨有的氣息。
　　五人壹並走出了乘風樓，穿過壹陣濃厚的霧氣，他們現身在了壹條深巷之中。
　　陳征明面露喜色：“果真是黑鹿城！”
　　徐誌穹摘下面具，回頭看了看眾人。
　　眾人相繼摘下面具，包懷洛、章世鋒、陳征明倒沒什麽特別，徐誌穹知道他們原本的樣子。
　　公輸晏的真容，他們都沒見過，姑娘也不矜持，把面具從臉上拿了下來，興奮的看著深巷兩旁的房屋。
　　包懷洛、章世鋒和陳征明的眼睛都直了。
　　戴著面具的公輸晏，給了眾人無限遐想。
　　摘掉面具的公輸晏，比他們想象的更加美艷。
　　“好，好俊……”陳征明忍不住贊嘆了壹句。
　　這姑娘確實是俊，高鼻梁，杏核眼，臉頰圓潤，略顯俏皮，看樣子，有十七八歲。
　　徐誌穹往巷子口走去，公輸晏趕緊追上，那三個人且在身後默默跟著。
　　他們不太敢看這姑娘的臉，他們擔心自己的魂會被鉤去。
　　穿出小巷，來到大街，徐誌穹意識到自己來對了地方。
　　這條大街，他在神機眼上見過。
　　他很快找到了德勝酒肆，沿著酒肆往南邊望去，他看到了那座宅院。
　　關押著洪振康的宅院。
　　時近黃昏，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似乎比神臨城還要熱鬧。
　　街上走著不少黃發白膚的圖奴人，徐誌穹也沒當回事情，在兩國交界之處，外邦人倒也常見。
　　“這多年過去了，這地方也不見有什麽變化。”陳征明在大街上四下望了望，他對這裏很熟悉。
　　徐誌穹指著德勝酒肆問道：“去過那酒肆麽？”
　　陳征明點點頭：“這酒肆在黑鹿城挺出名的。”
　　“有什麽像樣的好酒？”徐誌穹好久沒去過酒肆了。
　　陳征明搖頭道：“我經常在這路過，但沒去這裏喝過酒。”
　　徐誌穹又指了指遠處的宅院：“知道那是誰家的宅子麽？”
　　陳征明道：“那是魯德勝的宅院，魯德勝就是德勝酒肆的掌櫃。”
　　原本徐誌穹打算先去宅院辦正事，可壹聽那宅院的主人是酒肆掌櫃，他立刻改了主意，決定先去酒肆喝兩杯。
　　看著徐誌穹往酒肆走去，陳征明慌道：“馬長史，去不得，妳若要喝酒，我帶妳往別處去。”
　　“怎就去不得？”徐誌穹壹怔，沒理會陳征明，繼續往酒肆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壹個高大的男子，從身後推了徐誌穹壹把。
　　徐誌穹回頭看了壹眼，是個圖奴人，身高將近九尺，壹臉黃褐色的須發，垂著藍色眼睛，俯視著徐誌穹。
　　“妳眼睛瞎了麽？”圖奴人推開徐誌穹，徑直進了酒肆。
　　徐誌穹壹笑，正打算到酒肆裏，請這個圖奴人喝兩杯烈酒，卻見門前壹個夥計走上前來，對著徐誌穹喝道：“妳特麽眼睛真瞎了？妳還想往哪走？”
　　徐誌穹十分費解，這酒肆不是做生意的地方麽？怎麽還往外驅趕客人？
　　陳征明上前道：“馬長史，這地方真來不得。”
　　他把徐誌穹拉到遠處，低聲道：“黑鹿城的酒肆，有兩大規矩，壹是牲口不能進，二是千乘人不能進。”